夏夜的風裹挾著稻香和蛙鳴,吹過趙家溝的田間地頭。村東頭的老槐樹下,幾個老人搖著蒲扇,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。
“聽說了嗎?西邊河灘上又出事了。”老煙槍壓低了聲音,渾濁的眼睛掃了一圈。
“王老五家的牛犢子,前天晚上好端端就死了,脖子上五個黑指印。”李老漢接話,嘴角的旱煙一明一滅。
“作孽啊,自打那姓馬的葬在後山,咱趙家溝就沒安生過。”
村民們口中的“姓馬的”,叫馬魁山,生前是縣公安局長,明裡是威風八麵的執法者,暗裡卻是黑惡勢力的保護傘。三個月前,酒後駕車衝進了水庫,撈上來時渾身鐵青,手裡還死死攥著個裝滿現金的公文包。
按理說該葬在公墓,可馬家仗著權勢,硬是在趙家溝後山尋了塊“風水寶地”,修了座氣派的陰宅。自那以後,村裡就怪事頻發。
“我看啊,是那姓馬的死了都不安分,想找替身呢!”老煙槍吐口煙圈,幽幽地說。
......
趙德森扛著鋤頭從地裡回來時,日頭已經西斜。媳婦玉芬正在灶前忙活,熱氣騰騰中,她腰肢輕擺,汗濕的碎發貼在微紅的臉頰上。
“看啥看?沒見過老娘做飯?”玉芬瞥見丈夫直勾勾的眼神,笑罵道。
“自家媳婦,咋看都看不夠。”趙德森放下鋤頭,湊過去在玉芬臀上輕拍一記,“這腚,比剛蒸好的白麵饃還饞人。”
“滾犢子!”玉芬抄起鍋鏟作勢要打,眼裡卻漾著笑意,“一身臭汗,趕緊洗洗。聽說今晚王瞎子要開壇,村裡人都要去呢。”
王瞎子是村裡的端公,年輕時走南闖北,懂些陰陽術數。早年因一場事故瞎了雙眼,卻據說因此開了“天眼”,能觀陰陽之事。
夜幕徹底籠罩趙家溝時,打穀場上已經聚滿了人。王瞎子拄著桃木杖,站在臨時搭起的法壇前,灰白的眼珠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空洞。
“陰氣聚而不散,怨氣凝而成形。”王瞎子聲音沙啞,“那東西已經成了氣候,正在找替身呢。”
人群中一陣騷動。突然,村西頭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!
人們舉著火把趕到時,隻見村民趙鐵柱癱坐在自家院門口,褲襠濕了一片,指著院牆哆哆嗦嗦說不出話。牆上,一個扭曲的黑影正緩緩滲入磚縫消失不見,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冰冷的鐵鏽味。
“是馬局長...他,他穿著警服...眼睛是兩個黑窟窿...”趙鐵柱終於哭喊出來,“他掐我脖子...說要我替他值班...”
王瞎子蹲下身,摸了摸趙鐵柱的脖子——五個清晰的黑色指印正在皮膚下慢慢浮現。
“惡鬼找替身,”王瞎子站起身,麵色凝重,“下次再來,就不是嚇唬這麼簡單了。”
接下來的幾天,趙家溝籠罩在恐怖的陰影中。牲畜莫名死亡,村民夜半驚醒總看見窗外有黑影徘徊,家家戶戶門窗緊閉,灶台前都撒了香灰——據說能顯出來犯邪祟的腳印。
第三日淩晨,趙德森被院裡的動靜驚醒。他從窗戶縫隙往外看,月光下,一個穿著警服的高大身影正站在雞圈旁,手裡掐著自家最後一隻老母雞。那東西緩緩轉過頭來,慘白的臉上沒有五官,隻有一團模糊的黑氣。
趙德森腿肚子轉筋,連滾爬回床上,把玉芬緊緊摟在懷裡。
“咋啦?慫貨,大半夜發什麼癲?”玉芬睡眼惺忪地嘟囔。
“外、外麵有東西...”趙德森牙齒打顫。
玉芬仔細一聽,院裡確實有細微的拖拽聲。她壯膽湊到窗前,正好看見那黑影將死雞扔在地上,然後像青煙一樣飄過院牆消失不見。
第二天一早,趙德森家的院牆上發現了五個清晰的黑色指印,深入磚石半寸有餘,仿佛被烙鐵燙過一般。
“它盯上咱們家了。”趙德森麵色慘白。
玉芬卻叉起腰:“怕個球!不就是個死鬼嗎?活著時候欺男霸女,死了還能翻天不成?今晚俺倒要看看,是什麼玩意兒敢動老娘的雞!”
是夜,夫妻倆誰也沒敢合眼。油燈如豆,在牆上投下搖曳的影子。子夜時分,院門突然無聲自開,一股陰風卷入,吹得油燈幾近熄滅。
溫度驟降,盛夏夜竟嗬得出白氣。
玉芬猛地攥住趙德森的手,兩人屏息盯著房門。門閂自己緩緩滑動,然後門吱呀一聲開了個縫。
沒有身影,但門檻上的香灰卻顯出一串清晰的腳印——大頭皮鞋的印子,一步步走向床邊。
趙德森嚇得魂飛魄散,玉芬卻突然爆發,抄起枕邊的剪刀擲向空中:“操你祖宗!敢嚇唬老娘!活著時候就不是好東西,死了還嘚瑟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