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敢再深想下去,隻能每晚硬著頭皮熬著,祈求這個“客人”彆再出現。他甚至去附近的文殊院求了個護身符掛在脖子上,但似乎沒什麼用。那穿著中山裝的身影,依舊如期而至,帶來刺骨的陰寒和無聲的恐嚇。
他想過轉行,但除了燒烤自己什麼都不會。也想過換個地方,但說不定會被城管搞死,再說換個地方很可能生意一落千丈,全家還等著自己養。
轉機發生在一個格外寒冷的夜晚。
那晚,老劉的攤前來了一位不尋常的顧客——一個穿著破舊僧袍的遊方和尚。和尚化緣,老劉心善,給他烤了幾串素菜,沒要錢。和尚吃完,卻不走,目光若有所思地掃過攤子,最後落在老劉緊握著的護身符上。
“施主,”和尚的聲音沙啞卻平和,“你近來是否遇到了什麼……糾纏不清的‘東西’?”
老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,立刻把中山裝客人的事,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,越說臉色越白。
和尚聽罷,沉吟片刻,低聲道:“是‘食氣’的。有些亡魂執念不散,徘徊陽間,不害性命,卻會汲取煙火食氣,尤愛夜間攤販的溫熱香氣。它們大多渾噩,依循本能重複某一行為。你遇見的這個,看來獨鐘你的燒烤。”
老劉腿都軟了:“大師,那……那怎麼辦?它會不會……”
“莫怕。”和尚從袖中摸出一張黃紙符,手指淩空劃了幾下,遞給老劉,“此符你收好。下次它再來,你將此符悄悄貼在裝食物的紙袋外側,不必聲張,照常給它。之後,它應不會再來了。”
老劉千恩萬謝,接過符紙,感覺那薄薄的紙張卻似乎有千鈞重。
又到了收攤時分。巷口的風更冷了。老劉攥著口袋裡的符紙,手心全是汗。
他來了。
依舊是那身筆挺得詭異的中山裝,依舊是壓低的帽簷,依舊是無聲無息的腳步和徹骨的寒意。
他緩緩指向剩下的幾串豆腐乾。
老劉心臟狂跳,幾乎要喘不過氣。他強迫自己鎮定,手腳麻利地烤好豆腐乾,裝入紙袋。在遞出去的瞬間,他憑借身體的遮擋,飛快地將捏得皺巴巴的符紙貼在了紙袋底部。
那隻蒼白冰冷的手接過了紙袋。
就在那一刻,老劉似乎看到那人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。但他沒有停頓,依舊拿著紙袋,轉身,走向那個熟悉的拐角陰影。
老劉死死盯著。
這一次,那身影沒有在陰影處停留。他徑直走了進去,仿佛被黑暗吞噬,再也沒有出來。
老劉等了很久,鼓足勇氣,再次走到那個拐角。
地上,安靜地躺著一個紙袋。裡麵是乾枯碎裂、毫無生氣的豆腐乾。而那張符紙,卻不見了蹤影。
從那晚起,那個穿中山裝、無言、散發寒意的客人,真的再也沒有出現過。
老劉的燒烤攤依舊每晚出現在貓耳巷,炭火明亮,香氣四溢。但他總會提前一點收攤,避開一天中最陰冷的時辰。偶爾有熟客開玩笑問起,那個不愛說話、穿得像老古董的怪人怎麼不見了,老劉隻是搖搖頭,含糊地應付過去,從不細說。
隻是成都的深夜,都市的怪談裡,悄然又多了一個。
據說,在那些老城小巷最深的夜裡,如果你獨自徘徊,或許會遇見一個穿著陳舊中山裝、看不清麵孔的人影。他不會傷害你,隻是沉默地尋找著那些將熄的燈火和殘存的食物香氣。你若遇到,莫要驚擾,莫要搭話,更不要試圖看清帽簷下的陰影。給予他想要的,然後靜靜離開。因為那或許隻是一個迷失在人間煙火氣裡的殘影,依循著一點冰冷的執念,在進行一場永無止境、卻又無比孤獨的尋覓。這傳說在酒酣耳熱後的竊竊私語中流轉,為這座古老城市不眠的夜晚,添上了一筆無聲而陰森的注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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