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東西就安靜地坐在後座,在你每次看向後視鏡的時候。
深夜,國道上隻有我們這一輛車。大燈劈開粘稠的黑暗,光柱之外,是無邊無際的荒蕪。
“媽的,這導航是不是又抽風了?導的什麼鳥不拉屎的路。”張應龍煩躁地拍了下方向盤,喇叭短促地叫了一聲,聲音立刻被黑暗吞沒。
我縮在副駕上,心裡發毛。“讓你彆省那點過路費,走高速多好。這鬼地方,連個路燈都沒有。”
“省下來的錢不是給你買新包了?屁話真多。”他斜了我一眼,手不規矩地摸上我的大腿,用力捏了一把,“嘖,這破路,顛得老子火都上來了。等到了地方,好好給我‘消消火’。”
我撥開他的手,沒心情搭理這種下流話。車窗外的黑暗太濃了,濃得像墨汁,感覺車子不是在路上開,而是在往一個巨大的黑色怪物嘴裡鑽。我下意識地瞥了眼後視鏡,想看看車後那點可憐的尾燈紅光,求個安慰。
就這一眼,我渾身血液都涼了。
後座上,模模糊糊有個黑影,像個坐著的人形。
我猛地轉頭——後座空空如也,隻有我們剛才在服務區買的零食袋。
“怎麼了?”張應龍注意到我的動作。
“沒……沒什麼。”我喘了口氣,肯定是太累眼花了。我轉回頭,強迫自己盯著前方。
可是,幾分鐘後,那種被注視的感覺又來了。我忍不住,又悄悄看向車內後視鏡。
這一次,看得更清楚了。
一個穿著深色舊衣服的人形輪廓,就坐在後座正中間。低著頭,看不清臉,像在打瞌睡。但它的存在感無比真實,壓得我心臟驟停。
“龍……應龍……”我聲音發顫,死死抓住他的胳膊,“後……後座……有東西!”
張應龍嚇了一跳,順著我的目光看向後視鏡,又猛地回頭。
“操!你他媽嚇死我了!哪來的東西?”後座依舊空著。
“剛才真的有!就坐在那兒!低著頭!”我幾乎要哭出來。
張應龍罵了句臟話,放緩車速,又仔細看了看後座,甚至伸手到後麵摸了摸。“瘋婆娘,做噩夢了吧?屁都沒有!再他媽亂叫,老子把你扔下去信不信?”
他脾氣暴躁,認定是我看錯了。我不敢再吭聲,但恐懼像冰冷的蛇,纏住了我的脖子。我死死盯著後視鏡,眼睛都不敢眨。
它又出現了。
這次,它似乎抬起了頭一點點。臉上沒有五官,隻有一片模糊的黑暗。但我能感覺到,它在“看”著我們。
我屏住呼吸,指甲掐進了手心。我不敢再告訴張應龍,他肯定不會信,隻會更暴躁。我隻能在極度的恐懼中,獨自承受這個發現。
車子繼續在黑暗中前行。氣氛變得詭異起來。車載電台原本放著嘈雜的流行音樂,突然開始刺啦作響,然後徹底沒了聲音,隻有死寂的電流噪音。
“什麼破信號!”張應龍煩躁地切換頻道,全是雜音。
就在這時,車燈猛地閃爍了幾下,光線明顯暗了下去,像是電力不足。發動機的聲音也變得沉悶起來。
“見鬼了,剛保養的車!”張應龍嘟囔著,額頭上見了汗。
我開始聞到一股味道。很淡,若有若無。我抽了抽鼻子,來源似乎就在車內,就在後座。
張應龍也聞到了。“你放屁了?這麼腥?”
我搖搖頭,恐懼讓我說不出話。
突然,“咚”的一聲悶響從車頂傳來,好像有什麼東西掉在了上麵。
“操!”張應龍猛地一抖方向盤,車子在路麵上劃了個s形。
緊接著,是第二聲,第三聲……聲音不大,但很有分量,像是濕透的肉塊摔在鐵皮上。
“媽的什麼鬼東西!”張應龍壯著膽子,按下車窗想往外看。
車窗剛降下一條縫,一股濃烈至極的血腥味和內臟的腥臊味猛地灌了進來,嗆得我們直咳嗽。同時,幾滴粘稠、溫熱的液體滴落在他胳膊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