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道深處的滴水聲像座老鐘,敲得人心頭發緊。林霄用熒光棒在岩壁上畫了個箭頭,這是今天標記的第27個岔路——自從昨夜從水電站突圍後,他們就像鑽進了巨型迷宮,腳下的地道四通八達,有些地方寬得能跑卡車,有些窄得隻能匍匐前進。
“歇會兒吧。”金雪靠在岩壁上,傷腿直打顫。她那條被鱷魚池汙水泡過的傷口開始發炎,紅腫得像根灌了水的軟管,“再走下去,沒等摸到藍軍指揮部,先成了地道裡的乾屍。”
老周正用開山斧劈著塊擋路的碎石,火星濺在他滿是油汙的臉上:“他娘的,這地道比倉庫的通風管道還複雜。”他直起腰,望著眼前三條黑漆漆的通道,“你說當年挖這些地道的人,就沒畫張圖紙?”
“那會兒能保命就不錯了。”林霄掏出水壺遞過去,壺底隻剩層渾濁的水渣,“抗戰時期,老百姓躲鬼子全靠這玩意兒。”他踢了踢腳下的土,混著碎木屑和鏽鐵釘,“你看這夯土的密度,比倉庫的水泥地還結實。”
趙猛突然蹲下來,手指摳著岩壁上的一道刻痕。是個歪歪扭扭的“民”字,刻痕邊緣泛著新土色:“有人來過。”他猛地抬頭,眼神裡冒著火,“是紅軍的記號,跟水電站水牢牆上的一樣。”
眾人心裡一沉。紅軍居然也在地道裡活動?林霄摸出電台,調到監聽頻道,裡麵果然傳來紅軍通訊兵的聲音:“各單位注意,發現可疑人員蹤跡,沿三號地道搜索……”
“看來他們追來了。”老張把改裝的炸藥包往懷裡塞了塞——這玩意兒是用藍軍倉庫的雷管混著倉庫撿的化肥做的,威力不明,但炸響肯定沒問題,“要不咱再分個組?兵分幾路,讓他們摸不清虛實。”
分組的決定很快敲定:林霄帶金雪、老周走中路,順著通風管道的方向摸;馬翔領三人走左路,負責清理沿途的陷阱——他那雙炊事班練出的巧手,拆地雷比剝洋蔥還利索;趙猛帶著老李和兩個隊員走右路,他們手裡攥著從紅軍那兒繳獲的信號槍,遇險要時能鳴槍示警;剩下的人由老張帶領,守在岔路口做接應,順便把來路的痕跡抹掉。
“記住,藍軍指揮部在黑風口雷達站舊址。”林霄扯下塊紅布,撕成四片分給各組,“看見這布就認親,彆自家人打了自家人。”他特彆拍了拍趙猛的肩膀,“遇著水牢彆衝動,咱們是去端指揮部,不是來報仇的。”
趙猛梗著脖子沒應聲,手裡的工兵鏟在地上劃出深深的溝痕。自從在紅軍水牢裡見過鱷魚張嘴的模樣,他眼裡就像揣了團火,見著穿紅軍製服的就想往上撲。
右路的地道越走越窄,最後竟要趴在地上往前挪。趙猛在前頭開路,軍靴碾過碎玻璃發出咯吱聲,突然停住了:“有動靜。”
手電光穿透黑暗,照見前方出現道鐵柵欄,柵欄後泛著水光——又是座水牢。但這處比紅軍那座更陰森,池壁爬滿綠苔,水麵漂著層白沫,十幾個“重犯”被鐵鏈鎖在池中央的石柱上,藍軍製服的肩章在暗光裡泛著冷光。
“是藍軍的水牢。”老李突然低呼,他認出其中一個戴眼鏡的俘虜,“那是藍軍參謀部的王參謀!上次倉庫拉貨時見過他。”
水牢門口守著兩個藍軍士兵,正靠在鐵門上打盹,槍斜挎在肩上,刺刀離鐵鏈子隻有半尺遠。趙猛的呼吸突然粗重起來,指甲深深掐進掌心——池壁上的抓痕比紅軍水牢的更深,有些地方還沾著暗紅色的血漬,像未乾的油漆。
“動手?”身後的隊員壓低聲音,手裡的弩箭已經上了弦。
趙猛剛要點頭,突然聽見地道深處傳來腳步聲。是紅軍!他們的膠鞋踩在積水裡,發出啪嗒啪嗒的響,還夾雜著說話聲:“隊長說了,摸到藍軍水牢就炸,彆留活口!”
趙猛的火“噌”地躥了上來。這群人剛把他扔進水牢,轉頭又要對彆人下黑手?他猛地拽住正要起身的老李,指了指水牢上方的橫梁——那裡鋪著層鬆動的木板,足夠藏下三個人。
紅軍小隊約莫五個人,舉著槍小心翼翼地靠近水牢,領頭的正是那個把趙猛扔進鱷魚池的貝雷帽軍官。他往水牢裡掃了眼,突然冷笑:“藍軍的走狗,也有今天。”他揮了揮手,“把炸藥貼上,三分鐘後撤離。”
兩個紅軍士兵剛要上前,橫梁上突然砸下塊石頭,正中貝雷帽的後腦勺。他哼都沒哼一聲就倒了,趙猛像頭豹子似的從橫梁上跳下來,工兵鏟劈在一個士兵的槍托上,“哢嚓”一聲劈成了兩半。
“是你!”剩下的紅軍士兵認出了趙猛,臉色驟變,“你不是該在鱷魚池裡喂魚嗎?”
“托你的福,老子學會了遊泳!”趙猛的鏟尖抵住士兵的喉嚨,眼神裡的狠勁能吃人,“說,你們總指揮部在哪兒?”
士兵剛要嘴硬,突然聽見水牢裡傳來動靜。王參謀不知何時磨斷了鐵鏈,正帶著俘虜們撞鐵柵欄,柵欄的螺絲在撞擊聲中簌簌往下掉。老李趁機撲上去,奪過紅軍手裡的炸藥包,扯掉了引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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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撤!”趙猛看了眼貝雷帽的屍體,突然往水牢裡扔了顆手榴彈。不是實彈,是演習用的煙霧彈——這是他從藍軍倉庫“借”的,炸不開柵欄,卻能嗆得人睜不開眼。
濃煙彌漫的瞬間,他們拽著王參謀往岔路跑。身後傳來紅軍的怒罵聲和俘虜們的叫好聲,趙猛突然覺得心裡的火消了些,就像倉庫裡的悶爐被捅開了條縫。
中路的地道突然開闊起來,頭頂的木板縫隙漏下微光。林霄推開頭頂的木板,發現自己正趴在一座廢棄磚窯的柴房裡,黴味混著焦炭味撲麵而來,跟倉庫的煤堆區一個德性。
“是磚窯!”老周扒著木板往外看,窯口的煙囪冒著淡淡的青煙,幾個藍軍哨兵正圍著篝火打牌,“看這規模,能藏一個連。”
金雪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,指向窯頂的橫梁。老張帶著兩個隊員正趴在上麵,手裡比劃著“炸藥”的手勢——他們居然繞到了前麵。林霄剛要擺手示意,窯口突然傳來騷動,是趙猛他們帶著王參謀跑了過來,身後跟著十幾個藍軍俘虜。
“他娘的,怕啥來啥!”老周摸出老張做的炸藥包,引線已經接好,“要不咱直接炸窯?”
“等等。”林霄按住他的手,眼睛突然亮了,“老李呢?”
話音剛落,柴房的破木門被撞開,老李抱著兩個乒乓球拍衝了進來,臉上沾著黑灰:“找著了!藍軍炊事班的乒乓球,夠做倆煙霧彈!”他把乒乓球捏碎了塞進空罐頭盒,倒上點煤油,掏出火柴就點。
“轟!”罐頭盒冒出濃烈的黃煙,嗆得人眼淚直流。老李抱著罐頭盒就往窯裡衝,邊跑邊喊:“著火啦!快來人啊!”
藍軍哨兵果然慌了神,牌撒了一地,舉著槍到處亂竄。老張趁機從橫梁上跳下來,把炸藥包往窯口的柴火堆裡一塞,拉著引線就跑。林霄帶著眾人混在慌亂的俘虜裡往外衝,金雪那條傷腿在地上拖出長長的血痕,卻沒掉隊半步。
“轟隆!”
磚窯的窯口被炸塌了半邊,濃煙裹著火星衝天而起。藍軍的警報聲尖銳地響起,整個黑風口都騷動起來。林霄他們趁亂鑽進磚窯後的地道入口,王參謀突然拽住他:“等等!這地道直通藍軍指揮部的地下室!”
眾人對視一眼,眼裡都閃著光。老周抹了把臉上的煙灰,笑得像偷到糖的孩子:“他娘的,這叫啥?踏破鐵鞋無覓處,得來全不費工夫!”
地道裡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,是藍軍的巡邏隊!趙猛猛地把王參謀往岔路推:“你們先走!我斷後!”他舉起工兵鏟,擺出在倉庫練過的格鬥姿勢,“老子今天就不信了,還能再被扔進一次水牢!”
林霄沒猶豫,拽著金雪鑽進岔路。身後傳來趙猛的怒吼和工兵鏟砸在頭盔上的脆響,老周邊跑邊罵:“這愣頭青,等出去了看我不扒了他的皮!”
地道儘頭的鐵門虛掩著,門縫裡透出慘白的燈光。林霄推開門,發現自己站在間掛滿地圖的地下室裡,十幾個藍軍軍官正圍著沙盤爭論,牆上的時鐘指向午夜十二點——離紅軍總攻還有三小時。
“找到地方了。”林霄摸出老張做的最後一個炸藥包,引線在手裡繞了三圈,“老周,生火。”
老周掏出火柴,火苗在他滿是老繭的指間跳動。金雪突然按住他的手,指了指沙盤旁的電台——正在播報紅軍動向的正是那個把趙猛扔進鱷魚池的貝雷帽軍官,他居然沒死,還混進了藍軍指揮部。
“加個菜。”金雪的聲音冷得像冰,“把他的電台也炸了。”
炸藥包被塞進電台後麵,引線滋滋地冒著火花。林霄拽著兩人鑽進通風管道,在爆炸聲響起的瞬間,他聽見了趙猛的喊叫聲從地道深處傳來,混著藍軍的哀嚎和紅軍的衝鋒號,像一曲荒誕又熾熱的戰歌。
通風管外,黑風口的夜空被火光染成了橘紅色。林霄趴在管道裡,看著藍軍指揮部的火光映在金雪的眼睛裡,突然想起老周剛才的話——
“這前人的智慧,真他娘的絕了。”
是啊,無論是抗戰時期的地道,還是倉庫裡練出的手藝,總有些東西,能在絕境裡開出花來。而他們這場由民兵掀起的風暴,顯然才剛剛到最烈的時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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