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霄的視線落在遠處的居民樓上。有個窗戶打開著,一個小男孩正趴在窗台上,手裡舉著玩具望遠鏡,被他媽媽一把拽了回去,窗簾“唰”地拉上了,隻留下道縫,像隻窺視的眼睛。他突然想起一號首長說的“逼真”——原來這逼真裡,摻著這麼多無辜者的恐懼。
“前麵是十字路口。”金雪突然喊了一聲,方向盤往左邊猛地一打,救護車擦著一輛公交車衝過去,“我看見交警了!穿反光背心的那個!”
林霄心裡一動。交警不屬於演習序列,藍軍再怎麼封鎖,總不能把維持秩序的警察也換成自己人。他扒著前窗往外看,果然看見交警正在路中間指揮交通,麵對藍軍的裝甲車皺著眉,顯然也對這場“封路”充滿疑惑。
“把車往交警那邊開。”林霄突然拍了拍金雪的肩膀,“越大聲越好。”
金雪會意,突然按響了救護車的警笛,尖銳的聲音刺破街道的嘈雜。她搖下車窗,對著交警大喊:“警察同誌!我們車上有重傷員!這些人不讓我們去醫院!”
交警的目光立刻投了過來,落在救護車後追的裝甲車上,眉頭皺得更緊了。他舉起指揮棒往路邊指了指,示意救護車靠邊,自己則往藍軍的裝甲車走了過去,嘴裡說著什麼,手還指著胸前的執法記錄儀。
藍軍的車果然慢了下來。軍官從車窗裡探出頭,對著交警比劃著什麼,大概是在亮演習證件。就在這僵持的片刻,金雪猛打方向盤,救護車拐進了條狹窄的胡同,警笛聲在巷子裡回蕩,驚得幾隻鴿子撲棱棱飛起,翅膀掃過斑駁的牆壁。
後座的實習生護士突然哭了起來,不是害怕,是鬆了口氣。她看著林霄腿上的血,又看看窗外漸漸遠去的醫院,突然說:“我知道個地方能藏人。”她從白大褂裡掏出張皺巴巴的地圖,是醫院周邊的便民導覽圖,上麵用紅筆圈著個不起眼的標記,“這是以前的防空洞入口,在菜市場的倉庫下麵,我爺爺說過,能通到城外。”
林霄接過地圖時,指尖觸到她的指甲——修剪得整整齊齊,卻在指尖處留著點月牙形的白,像他自己握槍握出的繭子。他突然想起沼澤地裡金雪的手,也是這樣,看著纖細,卻能穩穩地舉起工兵鏟。
“還有多少人?”林霄突然問。
護士愣了一下:“什麼?”
“跟你一樣被抓來當群演的。”林霄的目光掃過地圖上的防空洞標記,“還有多少?”
“十幾個吧……”護士的聲音低了下去,“有保潔阿姨,有藥房的老王,還有幾個送飯的家屬……他們說要是不聽話,就按‘人質傷亡’算進演習成績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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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霄的喉結動了動。他想起那個穿西裝的男人,想起紅棉襖女人掉在地上的保溫桶,想起監控攝像頭後麵那些看不見的眼睛。這場橫跨五大戰區的演習,對高層來說或許隻是沙盤上的推演,可對這些被卷進來的普通人而言,卻是實打實的恐慌。
“金雪,往菜市場開。”林霄把地圖拍在駕駛台上,右腿的劇痛突然變得清晰起來,卻讓他的眼神更亮了,“我們不能就這麼跑了。”
趙猛猛地抬頭:“隊長你瘋了?藍軍肯定在菜市場布了哨!”
“他們要逼真,我們就給他們逼真。”林霄的手指在地圖上敲了敲防空洞的位置,“他們演匪徒,我們就演救人的。既然當了磨刀石,總得讓他們看看,這石頭裡藏著什麼。”
救護車在胡同儘頭拐了個彎,菜市場的喧囂聲突然湧了過來。賣魚的攤販正在刮鱗,魚鱗濺在藍軍設置的隱蔽哨身上,那人穿著便衣,卻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板,露出軍人的底色。幾個買菜的老太太正圍著一個穿藍布衫的老頭,聽他比劃著什麼,臉上全是驚慌——老頭的兒子在醫院當保安,剛才打電話說裡麵“開槍了”。
金雪把救護車停在倉庫後門,引擎還沒關,就能聽見裡麵傳來藍軍的對講機聲。林霄拽著護士的胳膊跳下車,突然想起什麼,把自己那件沾滿血的病號服脫下來,往倉庫的鐵皮門上扔了過去。
“砰”的一聲悶響,裡麵的聲音戛然而止。
“遊戲開始了。”林霄對金雪笑了笑,眼裡的血絲混著決絕,像團燒起來的火,“讓他們看看,老百姓的恐慌不是演的,我們的救人,也不是。”
倉庫裡的藍軍顯然沒料到他們敢主動挑釁,短暫的沉默後,傳來槍栓拉動的聲音。林霄示意趙猛把老周和護士護在身後,自己則撿起地上的根鋼管,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。遠處的醫院方向,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哨聲,是藍軍發現他們跑了,正在調集人手。
菜市場的喧囂不知何時停了,賣魚的攤販舉著刮鱗刀躲在案板後麵,老太太們抱著菜籃子縮在牆角,隻有那隻流浪狗,不知從哪兒竄出來,蹲在林霄腳邊,對著倉庫的門齜牙咧嘴地低吼。
空氣裡彌漫著魚腥、爛菜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,像場暴雨來臨前的壓抑。林霄知道,接下來的每一步都踩在刀刃上,但他沒回頭——身後是需要保護的人,身前是裝腔作勢的“匪徒”,這場被強加的演習,從現在起,該換個玩法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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