倉庫鐵皮門被病號服砸中的悶響還沒散儘,林霄已經聽見門後傳來金屬碰撞的脆響——是藍軍士兵慌亂中撞到了貨架,罐頭滾落的聲音在寂靜的菜市場裡格外清晰。他攥著鋼管的手突然被人拽了一下,金雪不知何時摸出把從護士站帶出來的手術刀,刀身映著她眼底的光,比剛才在救護車前裝哭時亮了十倍。
“左邊第三個貨架是空的。”實習生護士突然湊到林霄耳邊,聲音抖得像風中的樹葉,“我上周幫藥房老王搬東西時看見的,後麵有個通風口,能通到倉庫內側的冷凍庫。”她說話時,白大褂的下擺掃過林霄滲血的繃帶,帶來一陣冰涼的觸感。
林霄沒回頭,眼睛死死盯著鐵皮門上的鎖孔——是把老式掛鎖,鎖芯鏽得發黑,這種鎖他小時候在磚窯見過,用硬鐵片一撬就開。趙猛顯然也盯上了那把鎖,正悄悄往門軸的方向挪,軍靴踩在滿地爛菜葉上,發出窸窣的聲響,像隻蓄勢待發的豹子。
“裡麵的人聽著!”門後突然傳來那個派克鋼筆軍官的聲音,鋼筆敲擊鐵皮的脆響一下下撞在耳膜上,“你們已經被五大戰區的聯合部隊包圍了,放下武器出來投降,演習指揮部可以算你們‘主動繳械’!”
“放你娘的屁!”趙猛突然罵出聲,手裡的金屬輸液架往門上狠狠一砸,“有本事就開門單挑!彆躲在裡麵當縮頭烏龜!”他這話其實是說給周圍的人聽的——幾個買菜的老太太正從貨攤後麵探出頭,眼裡的驚慌裡多了點好奇,顯然沒搞懂這到底是演習還是真鬨事。
林霄突然拽了拽趙猛的胳膊,往倉庫右側的死角指了指——那裡堆著半車沒賣完的冬瓜,青皮上還沾著泥,足夠藏下兩個人。“你帶老周和護士去通風口。”他壓低聲音,鋼管在掌心轉了個圈,“我去敲門。”
金雪的手突然按在他的手腕上,指尖的溫度透過血汙滲進來:“我跟你一起。”她的手術刀在指間轉了個漂亮的弧,“你忘了?我會開手動擋,也會撬鎖。”
林霄看著她鎖骨處的紅痕——那是剛才被橡膠子彈蹭的,此刻在晨光裡泛著淡粉色。他突然想起沼澤地裡,她舉著工兵鏟砸向鱷魚的瞬間,也是這樣,看似單薄的胳膊裡藏著股狠勁。
“數到三。”林霄的聲音沉得像防空洞的石壁。
“一。”金雪往門軸的方向挪了半步,手術刀對準了掛鎖的鎖舌。
“二。”趙猛背起老周,護士拽著他的衣角,三人貓著腰往冬瓜堆後麵鑽,老周的咳嗽聲被刻意壓低,像隻受傷的野獸在嗚咽。
“三!”
林霄突然用鋼管猛砸鐵皮門的中間位置,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。藍軍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過去,就在這時,金雪的手術刀已經插進鎖孔,手腕輕巧地一轉,隻聽“哢噠”一聲脆響,掛鎖開了。
門後的藍軍顯然沒料到鎖會突然開,下意識地往後退,露出個破綻。林霄順勢撞開門板,鋼管橫掃出去,正打在最前麵那個士兵的胳膊上,橡膠槍“哐當”一聲掉在地上。金雪緊隨其後,手術刀抵住了另一個士兵的喉嚨,動作快得像道閃電。
“彆動!”她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冷靜,完全沒了剛才的哭腔,“誰動我就劃開他的頸動脈——哦對了,演習規則裡,被銳器抵住要害算‘當場陣亡’,對吧?”
倉庫裡的藍軍瞬間僵住了。派克鋼筆軍官舉著橡膠槍的手停在半空,鋼筆在口袋裡硌出個突兀的形狀。他看著被手術刀抵住喉嚨的士兵發白的臉,又看看林霄手裡滴著血的鋼管其實是剛才繃帶蹭上去的),突然意識到——這群民兵根本沒把演習當遊戲。
“你知道你們在乾什麼嗎?”軍官的聲音冷得像冰,“劫持演習人員,破壞軍演秩序,這已經不是演習的範疇了,這是違抗命令!”
“命令?”林霄突然笑了,鋼管往旁邊的貨架上一靠,罐頭震得嘩嘩響,“把老百姓關在地下室當人質,拿孕婦的b超單當墊腳石,這也是命令?”他的目光掃過倉庫角落——那裡堆著十幾個黑色頭套,顯然是準備給“不聽話的人質”戴的,“五大戰區的演習,就是這麼練膽子的?”
軍官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。他剛要反駁,倉庫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喧嘩,夾雜著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怒罵。林霄扒著門縫往外看,心臟猛地一縮——是醫鬨!
至少二十多個人,舉著白底黑字的橫幅,正往倉庫這邊衝。為首的是個光頭男人,胳膊上紋著條過肩龍,手裡揮舞著根棒球棍,嘴裡罵罵咧咧的:“就是這幫穿黑夾克的!把我弟關在裡麵不給治!今天非得拆了這破倉庫不可!”
他們身後跟著幾個哭哭啼啼的家屬,其中一個老太太抱著張黑白照片,照片上的年輕人笑得很燦爛。林霄突然想起剛才在醫院門口聽賣菜的老頭說,前幾天有個病人在手術台上沒下來,家屬來討說法,被醫院保安趕出去了——看來就是這群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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藍軍的巡邏兵顯然也沒料到會突然冒出這麼一群人,舉著橡膠槍試圖阻攔,卻被光頭男人一棍子打在胳膊上,橡膠槍脫手飛了出去。“滾開!你們跟醫院穿一條褲子的!”他一腳踹翻了旁邊的菜攤,西紅柿滾得滿地都是,染紅了半邊地麵,“我弟要是有個三長兩短,我讓你們都陪葬!”
倉庫裡的藍軍頓時慌了神。派克鋼筆軍官對著對講機大喊:“請求支援!請求支援!非演習人員闖入,重複,大量非演習人員闖入!”
對講機裡傳來一陣混亂的回應,夾雜著各個戰區的抱怨:“東部戰區正在封堵菜市場東門,過不去!”“南部戰區的防暴盾還在路上!”“導演部怎麼說?這些人算‘中立目標’還是‘敵對勢力’?”
林霄的眼睛突然亮了。他看著被醫鬨纏住的藍軍巡邏兵,又看看倉庫裡舉著橡膠槍卻不敢亂動的藍軍,突然對金雪使了個眼色,往通風口的方向偏了偏頭。
“想跑?”軍官立刻反應過來,橡膠槍對準了林霄的胸口,“誰都彆想走!”
“走?我們為什麼要走?”林霄突然提高了聲音,故意讓外麵的醫鬨聽見,“我們是來救人的!裡麵還有十幾個被他們關著的病人,有老人有孕婦,再晚點就出人命了!”
光頭男人的耳朵尖得很,立刻停下了動作,棒球棍往倉庫門上一指:“我就說醫院有鬼!我弟肯定也被他們藏起來了!兄弟們,跟我衝進去救人!”
“彆衝動!”林霄突然攔在門口,故意露出被血浸透的繃帶,“裡麵的人有槍,硬闖會受傷的。”他湊近光頭男人,聲音壓得極低,“我知道有條密道能進去,從冷凍庫繞到他們後麵,出其不意——但得聽我的指揮,不然誰都救不了。”
光頭男人狐疑地看著他,又看看倉庫裡舉著槍的藍軍,突然啐了口唾沫:“行!我信你一次!要是敢耍老子,我連你一起揍!”
林霄心裡暗暗鬆了口氣。他轉身對金雪使了個眼色,讓她帶趙猛他們先從通風口去冷凍庫,自己則故意大聲對光頭男人說:“你帶五個人跟我從左邊走,剩下的人在門口吸引他們的注意力——記住,看見穿黑夾克的就往死裡打,他們不敢真開槍!”
派克鋼筆軍官的臉瞬間變得慘白。他終於明白林霄想乾什麼了——這是要借刀殺人,用這群不懂演習規則的醫鬨,徹底攪亂局麵!他對著對講機嘶吼:“快放催淚彈!快放!”
但已經晚了。光頭男人一揮手,二十多個人像潮水般湧向倉庫門口,有的搬起冬瓜往裡麵砸,有的拽著藍軍的胳膊往死裡擰,還有人爬上貨架,把罐頭往下扔,場麵混亂得像鍋煮沸的粥。
林霄趁機鑽進通風口,爬了沒兩米,就聽見身後傳來催淚彈炸開的悶響,緊接著是醫鬨們更激烈的怒罵。他突然想起剛才那個老太太手裡的黑白照片,又想起被關在地下室的保潔阿姨和藥房老王,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——
一號首長不是要逼真嗎?不是要看看磨刀石有多硬嗎?
那就讓他們看看,當被逼到絕境的老百姓和豁出去的民兵擰成一股繩,這把刀,到底會先磨碎誰。
通風口的儘頭傳來金雪的低聲呼喚,林霄加快動作爬過去,突然感覺右腿的傷口好像沒那麼疼了。冷凍庫的寒氣從出口灌進來,帶著股刺骨的冷,卻讓他的腦子更加清醒。
倉庫裡的槍聲其實是橡膠子彈)、醫鬨的怒罵、藍軍的嗬斥混在一起,像首混亂卻充滿力量的交響曲。林霄知道,從這一刻起,這場橫跨五大戰區的軍演,徹底失控了。
而他們這群被當成磨刀石的民兵,終於在這場失控裡,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武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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