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黑虎的光頭也剃好了。他摸著光溜溜的腦袋,感覺初春的冷風直往脖領子裡灌,耳朵和後腦勺涼颼颼的,十分不習慣。
但與此同時,一股前所未有的頭腦清明感也湧了上來,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。
他心裡暗想:早知道剃個光頭這麼爽利,老子早就該剃了!
媽的!怪不得那些和尚都要剃度,這他娘簡直等於給腦袋開了光啊!
他摸著自己的光頭,另一隻手“刷”地指向那五十個還在磨蹭的逃兵,喝道:
“都他娘的給老子滾過來!坐到這木箱子上!讓牧民兄弟們幫你們剃光,利索點!”
逃兵們麵麵相覷,磨磨蹭蹭地走過來,不情不願地坐在了木箱上。
而那幫剛剃完頭的牧民一聽讓他們操刀,頓時興奮得摩拳擦掌,
給羊群剃毛還得等上好幾個月呢,剛才互剃根本沒儘興,現在機會又來了!
他們發誓一定要把眼前這些“活羊”的腦袋,剃成最完美的“作品”。
場麵頓時又“熱鬨”起來。其中一個莽撞的牧民,大概是給羊剃毛的職業病犯了,見到“目標”就條件反射般撲了上去!
他一把將坐在木箱上的那個逃兵按翻在地,整個人騎了上去,
一手死死按住對方肩膀,另一隻手拿著剃刀就往人家頭上招呼,嘴裡還下意識地發出驅趕牲口時的“籲籲”聲!
那逃兵嚇得魂飛魄散,一邊掙紮一邊慘叫:
“哎喲!救命啊!殺人啦!這、這哪是剃頭啊!你這是要給我剝皮抽筋啊?!”
芒嘎老漢聞聲一個箭步衝過來,趕緊把那個入戲太深的牧民拉開,照著他的光頭就給了一巴掌,嗬斥道:
“巴特爾!你他娘的乾啥呢?!這是人!不是你圈裡的羔羊!
我看你這架勢,是不是還想把他四條‘蹄子’給綁起來?!”
那叫巴特爾的牧民摸著腦袋,憨憨地回了一句:“我剛才倒是想了,可我身上沒帶繩子……”
芒嘎老漢一聽這憨貨還敢頂嘴,頓時大怒,抬腳就踹:“我讓你想!我讓你綁!給我滾一邊去!”
他連踹了三腳把巴特爾轟到一旁,自己使勁喘了兩口氣,對那個驚魂未定、差點嚇尿的逃兵說道:
“起來!你的頭,老漢我親自來剃!”
那逃兵都快哭了,戰戰兢兢地爬起來,聽說由經驗最豐富的芒嘎親自操刀,這才稍微放下心來。
他摸著狂跳的心臟,欲哭無淚地想:這、這他媽的太嚇人了!老子就想剃個頭,差點就被人當羊給就地正法了!
當那五十個新誕生的光頭逃兵,終於把厚實的新棉衣、棉褲、棉大衣,還有簇新的解放鞋和搪瓷盆一樣樣緊緊抱在懷裡時,臉上驚魂未定的表情才漸漸消散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鄉下人進城般、看什麼都新鮮的狂喜。
那個之前破鞋上露出兩個大腳趾的漢子,迫不及待地就想體驗新鞋。
他一把甩掉自己那破爛不堪的舊鞋,抬起那隻黑得發亮、指甲縫裡塞滿泥垢、還散發著濃鬱氣味的腳丫子,直接就往雪白絨毛內襯的新棉鞋裡塞!
這情景正好被眼尖的陳破虜瞥見。
他一個箭步衝過去,劈手就打掉了漢子手裡的棉鞋,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:
“你個灰個泡!睜開你的狗眼看看!你那蹄子都醃臢成啥樣了?!
媽的好東西都讓你個愣球給糟踐了!你敢給老子穿一個試試?看我不把你那倆蹄子剁下來喂狗!
你瞧瞧!你瞧瞧這裡麵絨毛多白淨!你他娘的也下得去腳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