旁邊的王孤狼補充了一句,說那些偵騎走得急,不像是巡邏,
倒像是在找什麼東西,隊伍裡還帶著幾個背著羊皮地圖的人,估計是在探查地形。
等馬黑虎喝了口水,又接著說,在往回走的路上,他們還遠遠看到了一大群向西遷移的牧民。
牛羊跟在後麵,走得慢悠悠的,隊伍裡還有不少老人和孩子,女人牽著孩子的手,男人則扛著破舊的家具。
看他們的方向,是朝著西邊的河套地帶去的,大概率是為了躲避草原上的戰亂。
最近林丹汗和喀喇沁部鬨得凶,卜失兔又在青海那邊折騰,不少小部落都在往安全的地方挪。
“我們沒靠太近,”馬黑虎說著,指了指遠處的黑暗,
“就在坡上看了會兒,確認他們沒帶武器,也沒跟其他勢力的人同行,才往回趕的。”
鐘擎望著馬黑虎指的方向,心裡忽然冒了個念頭。那群西遷的牧民,說不定跟芒嘎的阿速部有關聯。
阿速部本就是喀喇沁部的分支,之前躲林丹汗才跑到這邊,現在往西遷的,保不齊是同宗的部落。
他沒立刻開口,目光掃過營地。營地裡那些搭著帳篷的角落,偶爾能看見有人摸著舊氈布發呆。
前些天還不敢提的名字,現在有人會在吃飯時念叨兩句,說要是親人還在,也能嘗嘗這熱乎的罐頭。
之前沒問喀喇沁部的事,是怕戳他們的痛處。
阿速部遭多羅特兵劫掠,家家都有親人沒了,不少漢子成了光棍,白天扛著槍訓練時腰杆挺得直,夜裡守哨時卻會對著星星歎氣。
芒嘎更是,有次縫補氈布時,摸到塊繡著花紋的碎片,偷偷抹了半天眼淚,那是他阿爸傳下來的舊物。
現在不一樣了。這幾天跟著隊伍走,有人學會了打槍,有人分到了新軍裝,連孩子們都能捧著課本念書。
大家眼裡有了光,不再總沉在過去的災難裡。
而且再往南走,遇到的蒙古部落隻會更多,要是連喀喇沁部的底子都摸不清,萬一撞上林丹汗或是卜失兔的人,怕要吃暗虧。
鐘擎抬手拍了拍馬黑虎的胳膊,讓他去把芒嘎叫來。
馬黑虎應聲轉身,踩著草甸往老人們縫補氈布的地方走,
路過拖車時,還被個遞飯的婦人塞了塊熱乎的餅,他含糊謝了聲,把餅揣進懷裡,腳步沒停。
營地裡的聲音很輕,老人們穿針的線軸轉得沙沙響,孩子們的念書聲偶爾飄過來兩句。
鐘擎看著遠處牧群的影子,心裡盤算著要問的事。
喀喇沁部現在的地盤在哪,跟林丹汗的仇怨具體到什麼程度,還有那些西遷的部落通常會往哪走。
這些事弄清楚了,往後遇到人,也能知道該近該遠。
沒等多久,就看見馬黑虎領著芒嘎過來。
芒嘎手裡還攥著半截麻線,手指上沾著點羊毛,顯然是從縫補的活計裡剛抽身。
鐘擎見芒嘎過來,開門見山提了馬黑虎下午的發現:
“黑虎說在西邊看到百十頂氈帳的牧民,往西遷,看方向是奔河套去的。你覺得會不會是你們喀喇沁的人?”
芒嘎往西邊望了望,夜風吹得他鬢角的白發晃了晃,沉默片刻才開口:
“十有八九是兀魯特部的。那部是喀喇沁的分支,原先在老哈河那邊放牧,去年林丹汗的人往西打,他們就開始往南躲,沒想到現在又往西挪了。”
“他們運氣倒好,沒被林丹汗的人追上?”鐘擎追問。
芒嘎哼了一聲,翻了個白眼,不屑的說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