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啟三年三月初五,拂曉前的興和所草原還浸在墨色裡,隻有幾顆殘星掛在陰山隘口的天際。
哈喇慎部的木寨裡,多數人還在睡夢中,偶爾傳來幾聲戰馬的嘶鳴和戍卒打盹的咳嗽。
誰都沒察覺,三裡外的枯草甸子裡,正伏著一萬兩千道黑影。
林丹汗勒著馬韁,玄色的鎧甲在晨霧中泛著冷光,他盯著前方木寨輪廓,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。
身後,額哲台吉的左路騎兵已悄然摸到飲馬河對岸,右路也卡死了陰山隘口的退路,
中路的“駱駝炮”被裹在騎兵陣中,十頭駱駝臥在地上,
炮口對準木寨的正門,炮手們攥著火折子,手心全是汗。
“時辰到!”林丹汗猛地揮下彎刀。
“轟——轟——”
十門駱駝炮同時噴出橘紅色火舌,炮聲像驚雷般炸響在草原上空。
鐵彈帶著呼嘯砸向木寨,“哢嚓”聲此起彼伏。
夯土混合著原木搭建的寨牆瞬間被轟出幾個大洞,木屑和泥土飛濺,
睡夢中的哈喇慎人被驚醒,尖叫著從帳篷裡衝出來,亂作一團。
“衝!踏平這破寨!”
林丹汗一夾馬腹,率先衝向木寨,身後的察哈爾精銳騎兵像黑色潮水般湧來,馬蹄聲震得地麵都在顫抖。
木寨裡的哈喇慎士兵倉促拿起弓箭,可沒等搭箭拉弦,
察哈爾騎兵已衝到寨牆缺口,馬刀劈砍的寒光閃過,慘叫聲立刻響徹營地。
白言台吉光著腳從帳篷裡衝出來,身上還披著半截皮袍,他看到的是地獄般的景象:
寨門被駱駝炮轟塌,察哈爾騎兵揮舞著馬刀在營裡衝殺,
自己的士兵像割麥子似的倒下,婦孺們哭著往帳篷後躲,卻被騎兵追上,馬刀落下便是一片血霧。
“快!牽馬!跟我衝出去!”
白言台吉嘶吼著,抓過親兵遞來的彎刀,可當他跑到拴馬處,心瞬間沉到穀底。
那些被後金“賞賜”的鐵甲還堆在一旁,戰馬卻因春季瘦弱,有的連站都站不穩,更彆說衝鋒突圍。
“台吉!左路有察哈爾騎兵堵著飲馬河!咱們往西邊跑!”
一名親衛拉著一匹還算壯實的馬衝過來,白言台吉翻身爬上馬背,
剛要催馬,就見林丹汗的身影出現在不遠處,手裡的彎刀正挑飛一個哈喇慎士兵的頭顱。
“白言台吉!你的鐵甲呢?怎麼不穿來跟本汗較量!”
林丹汗狂笑出聲,拍馬衝來,馬刀直劈白言台吉麵門。
白言台吉慌忙舉刀格擋,“當”的一聲,手臂被震得發麻,連人帶馬後退兩步。
他看著林丹汗身後源源不斷湧來的騎兵,知道大勢已去。
寨裡的士兵不足五千,還多是沒經過訓練的牧民,根本擋不住察哈爾的精銳。
“跟我衝!殺一條血路!”白言台吉咬著牙,帶領身邊百餘名親信騎兵,朝著木寨西側的薄弱處衝去。
那裡的察哈爾騎兵較少,可即便如此,突圍的路也被鮮血染紅。
哈喇慎騎兵剛衝出十幾步,就被察哈爾人圍堵,馬刀交錯,人馬倒地的聲音接連不斷。
巴圖魯站在駱駝炮旁,看著營裡的慘狀,眉頭微微皺起。
炮彈藥藥用得差不多了,可林丹汗還在催著“殺乾淨”。
他轉頭看向林丹汗,隻見後者正提著白言台吉親衛的頭顱,
在營裡縱馬狂笑,馬靴上沾滿了血,像從血池裡撈出來的一般。
“彆留活口!男的全砍了!女的和牛羊帶走!”林丹汗的咆哮聲傳遍營地。
察哈爾士兵聽得眼睛發紅,更加瘋狂地砍殺。
有的衝進帳篷,將躲在裡麵的老人拖出來砍倒。
有的對著跪地求饒的士兵揮刀就劈,整個興和所木寨變成了血腥的屠宰場。
日頭升到半空時,戰鬥終於結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