揚我蒙古國威,庇佑大明邊陲安寧”雲雲。
反正怎麼好聽怎麼來,著重強調自己保護了明朝邊境,
打擊了共同敵人,順便給自己的臉上猛貼金。
而在代善回去寫給父汗努爾哈赤的報告中,
則重點突出了“此次西征,破明堡數座,斬獲明軍甚眾,
擄掠人口牲畜財物頗豐,大漲我軍威風,使明虜震怖”。
至於和“鬼軍”的“交手”,則輕描淡寫地提了一句“與疑似鬼軍之古怪賊騎稍有接觸,
賊倚仗妖器之利,我軍暫退以觀其變,
然已窺其虛實”,絕口不提被人攆得跟狗似的狼狽,
反而強調“窺得虛實”是為下一步行動做準備。
總之,功勞要大書特書,挫折要含糊其辭,麵子必須保住。
至於真相如何,那些戰死在草原上的蒙古騎兵魂歸何處,就隻有長生天知道了。
草原上的風,很快吹散了血腥,掩蓋了痕跡,
隻剩下雙方首領各自心照不宣的算計,以及下一次衝突在暗中醞釀。
就在林丹汗與代善在草原上禮貌性打了一架,然後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的同時,
數百裡之外的大同鎮城,宣大總督行轅內,卻是另一番景象。
雪花般的告急文書,如同索命符般,
從宣府、大同等各鎮、各道、各參將衙門雪片似的飛來,
幾乎要把總督張樸那張花梨木的公案給淹沒了。
“報——!陽和衛急報!北虜數萬,圍攻靖虜堡,烽火徹夜不絕!”
“報——!大同左衛急報!虜騎數千,已破滅胡堡,守將殉國!”
“報——!宣府總兵急報!獨石口、馬營堡等處烽煙四起,疑有虜酋大股入犯!”
“急報!急報!西路參將稟報,虜騎已深入鎮羌堡一帶,大同右衛危急!”
“總督大人!最新塘報!有潰兵言,
虜騎中混雜建奴白甲兵,攜有火炮!
寧遠堡已失陷,把總周遇吉以下全員殉國!”
每一份急報,都像一記重錘,狠狠砸在宣大總督張樸的心口上。
這位靠攀附閹黨才坐到如今位置的封疆大吏,
此刻早已沒了平日裡的官威和算計,一張胖臉煞白如紙,
握著茶盞的手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,盞蓋與杯身磕碰,發出連綿不斷的“咯咯”聲。
“數萬……建奴……火炮……陷落……殉國……”
這些字眼在他腦子裡嗡嗡作響,攪成一團漿糊。
他仿佛已經看到漫山遍野的辮子兵和蒙古韃子衝破了長城,
殺到了大同城下,看到自己項上人頭被掛在旗杆上示眾,看到九族被誅……
“完了……全完了……宣大……不保矣……”
張樸嘴唇哆嗦著,喃喃自語,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,後背的官袍早已被冷汗浸透。
他想起自己不久前還暗中運作,想花重金走通魏忠賢的門路,
調往相對安穩的南方任職,避開這北邊的苦寒和兵凶戰危。
可現在……彆說調任了,隻怕這項上人頭都要不保!
極度的恐懼、巨大的壓力、以及事態完全超出掌控的無力感,
如同無數隻冰冷的手,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嚨,攥緊了他的心臟。
他瞪圓了眼睛,手指著案上堆積如山的告急文書,
喉嚨裡發出“嗬嗬”的怪響,想要說什麼,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。
“總督大人?您怎麼了?快!快傳郎中!”
一旁的幕僚見勢不對,急忙上前攙扶。
隻見張樸身體忽然一挺,隨即劇烈地抽搐起來,
嘴角歪斜,涎水不受控製地流下,整張臉都扭曲了,
然後“嘎”的一聲,雙眼翻白,直接向後仰倒,不省人事。
得,托關係去南方?
不用麻煩了。
張總督這下可以直接回老家“靜養”了——中風了。
總督突然倒台,宣大防線的最高指揮瞬間癱瘓。
下麵那些平日裡,靠著吃空餉喝兵血養得腦滿腸肥的各級將領們,這下全都麻了爪。
群龍無首,強敵壓境,誰還敢出頭?
出頭的椽子先爛,這道理他們比誰都懂。
於是,奇葩的一幕出現了:
麵對烽火連天的邊境急報,大同、宣府這兩座雄鎮重城,
以及下屬的大小軍堡衛所,從上到下,竟然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同一個對策——龜縮。
緊緊關閉城門,收起吊橋,將不多的精銳家丁全都調上城頭,然後……就沒了。
任憑城外烽火燃遍,任憑潰兵哭喊求救,
任憑小股虜騎甚至敢跑到城牆根下耀武揚威地射箭挑釁,
城頭上的明軍將領們隻是緊緊攥著手中的武器,
臉色蒼白地看著,嘴裡不斷催促:
“快!快再多派夜不收出去打探!
看清楚虜酋到底有多少人馬!主力在何處!”
至於出城野戰?救援被圍軍堡?彆開玩笑了!
守住自家城池,保住自家性命和官位才是第一要務!
至於邊堡那些丘八的死活……那就聽天由命吧。
反正這麼多年,不都這麼過來的麼?
整個宣大防線陷入了一種詭異的癱瘓狀態。
各城各自為戰,互不統屬,也無人敢擔責出擊,眼睜睜看著邊防被撕開一道道口子。
萬幸的是,代善因為撞上了林丹汗的突然出現,見好就收,果斷選擇了退兵。
這才讓搖搖欲墜的宣大防線,僥幸逃過一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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