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段時日,邊鎮糧餉能及時撥付,器械補充未受刁難,
甚至二弟世威在宣大的一些“逾矩”之舉也被有意無意地遮蓋過去,
背後若說沒有這位“廠公”的默許甚至關照,絕無可能。
他又想起自己在遼東“失蹤”後,朝廷最終論定“殉國”,追贈蔭封,
這其中若無眼前之人順水推舟,恐怕也難有那般“哀榮”。
雖然這一切的根源在於那位“鬼王”殿下,
但魏忠賢實實在在遞出的“善意”與“方便”,卻是無法否認的。
恨,是真恨。
但這恨意之中,卻又摻雜了一絲被“照顧”了的彆扭。
這股邪火在他胸中左衝右突,終究是沒能發作出來。
他將那澎湃的心緒強行壓下,臉上肌肉微微抽動了一下,
終於開口,先是對著魏忠賢拱了拱手:
“尤某今日前來,首先是要謝過廠公。”
他直視著魏忠賢,
“謝廠公這些時日,對尤某那不成器的二弟、三弟,
以及……對尤某身後之名的照拂。
這份情,尤某記下了。”
這話說得硬邦邦,毫無暖意,但聽在魏忠賢耳中,卻不啻仙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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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緊繃的心弦驟然一鬆,一直陰沉的臉上甚至浮起一絲得色,
連那刻意拉長的腔調都輕快了些許:
“哎——呀,尤總兵這話可就見外了。”
他放下茶盞,也象征性地抬了抬手,臉上堆起笑容,
隻是那笑容在燭光下顯得有幾分虛假的殷切,
“咱們都是為皇上辦差,為大明朝效力。
尤總兵兄弟皆是國之乾城,咱家略儘綿力,那也是分內之事。
說謝,可就生分了不是?”
他身子微微前傾,聲音壓得更低,用一種刻意中近乎諂媚的親近,
將“自家人”三個字咬得格外清晰、綿長:
“咱們呐,說到底,都是‘自家人’……有些事兒,心裡明白就好。
不知尤總兵今日前來,可是……‘家裡’有什麼吩咐?”
這“家裡”二字,含義微妙至極。
給尤世功釋放出的信號就是,
老子跪了!求抱鬼王爸爸的金大腿!
半句話沒說完,眼神卻緊緊盯著尤世功,等待著對方傳達來自“那位”的意誌。
尤世功心中冷笑,這老閹狗,倒是能屈能伸,見風使舵的本事已臻化境。
他麵上不動聲色,沒有立刻接話,而是緩緩移動目光,
看似隨意地掃視了一圈這間奢華的大堂,
以及侍立在角落陰影中低眉順眼的幾個帶班太監。
魏忠賢何等機敏之人,立刻會意。
他臉上笑容不變,輕輕揮了揮手:
“都退下吧。
咱家與尤總兵有要事相商,未經傳喚,
任何人不得靠近此廳五十步內。”
“是。”
幾名太監躬身應是,動作輕捷如貓,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,
並輕輕帶上了那兩扇沉重的雕花木門。
“哢噠”一聲輕響,門閂落下。
偌大的廳堂內,頓時隻剩下尤世功、郝二牛,以及端坐在太師椅上的魏忠賢。
熏香嫋嫋,燭火跳躍,
將三人的影子投在光可鑒人的金磚地上,
拉得忽長忽短,氣氛陡然變得凝滯而詭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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