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些天,曹變蛟的日子過得那叫一個“水深火熱”。
已經能下地的周遇吉得知大漢奸吳三桂也是曹變蛟的仇人。
周遇吉當時沒說什麼,隻是點了點頭。
可從那以後,曹變蛟的“好日子”就到頭了。
周遇吉的身子骨距離完全康複還差得遠,
不能劇烈運動,但這絲毫不影響他操練彆人。
每天天剛蒙蒙亮,曹變蛟的房門準會被準時敲響,
然後就看見周遇吉披著件軍襖,眼睛亮得嚇人,站在門口對他勾手指:
“小子,時辰到了,校場。”
到了校場,周遇吉往樹樁上一坐,或者靠著他的步戰車,嘴就沒停過。
“出槍要穩!你那胳膊抖什麼?沒吃飯?”
“腳步!注意腳步!下盤不穩,人家一撞你就倒!”
“對,就這麼刺!往咽喉、心口、肋下招呼!
沙場搏命,講什麼花架子?怎麼狠怎麼來!”
“累了?這才哪到哪?
老子當時在寧遠堡,血都快流乾了,手裡的刀都沒停!接著練!”
曹變蛟稍有懈怠或動作走形,立刻就是一通毫不留情的喝罵,
罵得曹變蛟麵紅耳赤,隻能咬牙繼續。
一套槍法、刀法練下來,曹變蛟往往累得汗如雨下,胳膊都抬不起來,真真是“欲仙欲死”。
這還沒完。
上午的操練剛結束,拖著快散架的身子回到住處,
往往飯還沒扒拉兩口,孫承宗老爺子就派人來“請”了。
老爺子不練武,他練“腦”。
書房裡,地圖、兵書、沙盤擺開。
老爺子也不管曹變蛟隻是個十二歲的半大孩子,直接就開始講。
“今日說《孫子兵法》軍形篇。
形者,虛實之勢也。變蛟,你看此處地形,若我軍在此,敵在彼,當如何布陣?”
“這是九邊輿圖。
你指出,若建奴欲繞過山海關,有哪幾條路可走?各自利弊如何?”
“假設你領一營騎兵,遇敵數倍於己,且敵有火炮,你當如何處置?說!彆光眨眼!”
曹變蛟聽得頭昏腦漲,
那些彎彎繞繞的兵法、錯綜複雜的地形、假設來假設去的戰局,比他耍一套複雜的槍法還累人。
他倒是想認真聽,可眼皮子老是打架,
腦子裡還回響著早上周遇吉罵他“下盤不穩”的聲音。
他找鐘擎抗議過,不止一次。
“爹爹!周叔練得太狠了!我胳膊都快不是自己的了!”
“爹爹!孫爺爺講的那些,我……我聽不懂啊!能不能讓我先去玩會兒?”
“爹爹!救命啊!”
可每次,鐘擎都隻是摸摸他的頭,
敷衍地安慰兩句“嚴師出高徒”、“多學點沒壞處”,
然後就似乎心思不屬地被彆的事情叫走了。
因為最近,鐘擎確實有“更要緊”的事——他被巴爾斯和諾敏徹底纏上了。
自從上次鐘擎從山海關回來,兩個孩子撲到他懷裡,
死死摟著他的脖子哭得撕心裂肺、天昏地暗之後,
那種害怕再次被“丟下”的恐懼和依戀就達到了頂峰。
緊接著,一直細心照顧他們的薩仁阿姨嫁給了王孤狼叔叔,
雖然有了新家,但對兩個孩子來說,又是一次小小的離彆。
還沒等他們從這種淡淡的感傷中完全適應,他們的“二娘”張然又生下了一個小弟弟。
家裡添丁進口本是喜事,可對巴爾斯和諾敏來說,卻隱隱感到自己似乎被分走了一部分關注。
這下,兩個孩子更不乾了。
一到晚上,尤其是該睡覺的時候,倆小人兒就抱著自己的小枕頭,
一聲不吭地溜進鐘擎的臥室,眼巴巴地看著他,那意思再明白不過。
鐘擎試過講道理,試過哄勸,可隻要他一說“回自己屋睡”,
諾敏的大眼睛立刻就蓄滿了淚水,要掉不掉;
巴爾斯則抿著嘴,倔強地站在原地不動,小手把枕頭角都捏緊了。
看著兩個孩子那依賴又帶著點不安的眼神,鐘擎心裡那點堅持瞬間就化了。
他想起自己剛來到這個世界時的茫然,
想起在荒原上第一次見到這兩個臟兮兮的小家夥,
想起這是自己在這個時空最初認可的“家人”。
自己東奔西跑,確實虧欠他們太多陪伴。
他們還這麼小,正是最需要安全感、最需要親情的時候。
“行了行了,上來吧。”
鐘擎歎口氣,無奈地拍拍床鋪。
話音未落,兩個小身影就像歡快的小鹿,嗖地一下竄上床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