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麵大旗,在沉默推進的玄甲洪流最前方,傲然挺立。
居中一麵,黑底如淵,其上兩個碩大的赤紅文字,“鬼軍”,
筆劃如刀砍斧鑿,透著不容置疑的煞氣。
左側一麵,同樣是濃重的黑色,旗幟中央,
用暗銀線繡著一顆猙獰狼首,獠牙畢露,眼角一滴猩紅仿佛隨時會滾落。
狼首下方,四個鐵畫銀鉤的大字縱列而下:玄甲鬼騎!
每一筆都像是浸透了沙場血氣。
右側一麵,則是一麵將旗,玄色為底,一個鬥大的“張”字以雪亮的白色絲線繡成,
在風中舒展,簡潔,卻代表著這支恐怖力量最直接的指揮意誌。
兵鋒的最尖端,恰是那“張”字旗下。
張邦政身披與周遭騎士無異的厚重玄甲,唯獨盔纓是一束醒目的暗紅。
他跨坐在一匹格外雄駿的披甲戰馬上,身形穩如磐石,
仿佛是這柄鋼鐵巨劍最無可動搖的劍尖。
麵甲尚未放下,露出一張棱角分明、毫無表情的臉,唯有眼神,
冷冽地注視著前方慌亂布防的烏審部陣線。
距離,進入一裡。
他能清晰看到對麵蒙古騎兵們拉緊弓弦的顫抖,看到他們試圖穩住受驚戰馬的徒勞,
看到那些倉促堆疊的勒勒車後,一張張恐懼的年輕或蒼老的麵孔。
張邦政緩緩抬起右手,握住了那柄長度驚人的特製陌刀。
刀柄冰涼,觸感熟悉。
然後,他左手將那塊隻露雙眼和呼吸孔隙的沉重麵甲,“哢”地一聲拉下。
整個世界在他眼中,隻剩下麵甲狹長視孔外的那一片戰場。
陌刀平舉,向前,穩穩一指。
沒有呐喊,沒有號角。
八千玄甲鬼騎,如同一個被無形巨手撥動的精密殺戮齒輪,齊齊動了。
起初是小跑,鐵蹄叩地之聲從沉悶的雷鳴變為急促的鼓點。
厚重的板甲鱗甲摩擦,發出嘩嘩的輕響,仿佛死神在整理它的鎖鏈。
速度,在短短百步內提起。
戰馬開始加速,這些由鐘擎當初從無數馬群中百裡挑一,
其中不乏青海、西域的良種繁育的駿馬,
體型遠比常見的蒙古馬高大雄健,肩高臂長,負重衝刺能力極強。
此刻,它們披著馬鎧,載著全身重甲的騎士,開始展現出狂暴的力量。
決死的衝鋒,在進入敵人箭矢理論射程的瞬間,徹底爆發!
“轟——!”
仿佛地脈斷裂,八千鐵騎化為一道無可阻擋的鋼鐵洪流,
以張邦政為鋒矢,轟然撞向烏審部倉促構成的防線。
他們沒有絲毫迂回,沒有試探,就是最直接、最蠻橫、最昂貴的正麵鑿穿!
精鋼打造的長槍,密密麻麻如移動的鋼鐵森林,放平。
槍尖在陽光下彙成一片令人心膽俱裂的寒星。
烏審部前沿的箭雨稀稀拉拉地落下,大部分叮叮當當被厚重鎧甲彈開,
少數射入甲葉縫隙或馬匹非關鍵部位,卻絲毫未能減緩這道洪流的速度。
下一瞬,
碰撞!
那不是戰鬥,那是碾壓,是鐵砧砸向陶罐,是海嘯撲向沙堤。
精鋼長槍輕易捅穿了皮盾、皮甲,捅穿了血肉之軀,
巨大的衝擊力將人體挑飛、撕裂。
披甲的戰馬以噸為計的動量狠狠撞入蒙古馬群,
骨骼碎裂的悶響、淒厲的短促馬嘶、人類瀕死的慘嚎,瞬間壓過了一切聲音。
烏審部前鋒那些鼓起勇氣試圖抵抗的騎兵,連人帶馬被撞得四分五裂,
陣列就像被燒紅的刀子切入的奶油,瞬間出現一道巨大血腥的缺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