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時,嚴真真的動作拉回了莫洋的思緒。
她保持著跪拜姿勢,膝蓋擦過地麵時發出細碎的聲響,像某種古老儀式的餘韻。
莫洋注意到她緊抿的嘴唇在顫抖,低垂著頭,目光始終不敢直視人影的方向,然後倒退著從樓梯上下去了。
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轉角,木質樓梯的吱呀聲漸漸遠去,五層樓的寂靜才重新籠罩下來。
這時,那個溫柔的女聲再次在腦海中蕩開。
——“我讓真真先下去了,不必拘謹,在這裡,思維即是語言。”
莫洋的脊背繃緊了,他盯著彭羅斯三角形的中心,那裡光影最濃。
右腿在落地時微微彎曲,膝蓋觸地的瞬間,放在身後的右手掌心已悄然凝聚出乒乓球大小的黑洞。
“你就是觀察者?”莫洋問道。
——“我可以聽到你大腦裡的聲音,所以,你可以不用開口。你們不是有句古話嗎,隔牆有耳。”
彭羅斯三角形的棱線突然閃爍,某條邊的光影短暫地扭曲成螺旋狀。
“隔牆有耳?你是說嚴真真嗎?”
莫洋在心底默念,看向了樓梯口的位置。
三角形的回應帶著冷意。
——“不,她沒這個能力,而有這個能力的,即便遠在天邊,也能清楚地聽到你說的每一個字。”
這話讓莫洋聽著就多少有些玄乎了,他討厭這樣故布疑雲的對話。
在這個世界,除非竊聽器,不然誰都做不到聽到遠在天邊的人的對話。
正在莫洋全神貫注思考之際,那個溫柔卻又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女聲卻突然在他腦海裡響起,再次打斷了他的思緒。
——“我可沒說,偷聽我們對話的人,就在這個世界哦。而且,我也沒有故布疑雲。”
彭羅斯三角形的每條棱線都開始逆時針旋轉,光影在地麵投下的圖案變成了莫比烏斯環。
莫洋感覺有冰水從頭頂澆下,後頸的冷汗順著脊椎滑落,這個三角形竟然真的能聽到他的內心想法!
這種被剝光的感覺比黑洞的反噬更讓他難受。
“你這樣偷聽我心裡的想法,好像不太合適吧?”
莫洋已經有些懊惱。
彭羅斯三角形突然發出蜂鳴,棱線的光影化作利箭射向地麵,在莫洋腳邊炸出焦黑的痕跡。
——“你跟我之間,沒有公平可言,所以,收起你那點可憐的自尊心吧,還有你體內的力量,也對我無用,我想殺你,你隻能受死。”
這句話像重錘擊中胸腔,莫洋突然想起了高興,他的身體化作星塵時,莫洋伸手去抓,卻隻握住滿手虛空。
此刻的無力感比那時更甚,他突然意識到,自己在這個能隨意侵入思維的存在麵前,連螻蟻都不如。
掌心的黑洞無聲消散,他聽見自己吞咽口水的聲音,喉嚨像塞著團浸水的棉花。
“那你為什麼不殺我?”
這個問題脫口而出,帶著孤注一擲的顫抖。
沉默了三秒,彭羅斯三角形的旋轉速度減緩,光影中透出淡淡的金芒。
——“因為,我在你身上聞到了母親的味道。”
轉折這麼生硬的嘛?
莫洋有些難以接受,人影竟然說自己是她的母親......
——“放肆!”
氣浪襲來的瞬間,莫洋看見自己的影子被拉長在地麵,彭羅斯三角形突然坍縮成尖銳的棱角。
冰霜般的寒氣灌進口鼻,肺部仿佛被凍住,他甚至能看見氣浪中懸浮的冰晶,炸開成無數細碎的光斑。
莫洋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,就被這股強大的氣浪裹挾著飛到了空中。
他感覺自己穿過層層疊疊的光影,每個細胞都在抗議。
耳中嗡鳴不止,鼻腔充斥著鐵鏽味,左眼勉強睜開,隻能看見模糊的光影在頭頂晃動。
彭羅斯三角形正在收縮,每條棱線都像繃緊的弓弦,隨時會再次射出致命的寒氣。
——“意識離體的感覺怎麼樣?”
三角形的聲音混著耳鳴傳來。
莫洋這才驚覺自己的靈魂仿佛飄在天花板上,俯視著地上那個狼狽的軀體。
這種剝離感比死亡更可怕,他看見自己的手指在抽搐,嘴角流出的血珠正被熒光顆粒吸收,卻無法控製身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