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輛黑楠木打造的馬車,出現在村子附近。
蘇青兒騎白馬走在車前,一身火紅色的緊身武道服,外罩白狐裘坎肩,腰間束著金絲軟帶,勾勒出驚心動魄的腰臀曲線。
“駕!”蘇青兒一揚馬鞭
手中的紅纓槍槍尖向下,隨著馬身的起伏微微顫動。
車廂簾子掀開一角,秦德炎頂著那隻還在隱隱作痛的熊貓眼,縮著脖子往外瞅:
“小姨,您慢點!這路滑,彆把林兄的地盤給踩壞了。”
“閉嘴!”
蘇青兒冷哼一聲,鳳眼含煞,“再廢話,我就把你另一隻眼睛也打腫,讓你湊個對兒!”
秦德炎瞬間縮回腦袋,對著車內的母親蘇氏苦笑:“娘,您看她這火氣,待會兒見了林兄,怕是要把礦場給拆了。”
蘇氏臉上卻掛著意味深長的笑意:
“拆?她若是能拆得了,那是她的本事。我就怕她到了地方,連槍都提不起來。”
“娘?這是何意?”
“你個傻小子,說了你也不懂。”
“籲——!”
就在這時,前方傳來一聲勒馬的長嘶。
蘇青兒猛地拉住韁繩,踏雪人立而起,馬蹄在空中虛踢幾下,重重落地,濺起一蓬碎雪。
轉過一道山梁,重山村撞入眼簾。
蘇青兒那雙原本滿含殺氣、準備挑刺的丹鳳眼,在這一瞬間,慢慢睜大,瞳孔劇烈收縮。
那是什麼?
濃煙滾滾,衝破朝陽。
那是數座高爐!
高達三丈的巨型高爐,宛如擎天之柱,矗立在河穀。
雖然還有幾座外圍搭著腳手架。
但那種直插雲霄的壓迫感,已經撲麵而來。
滾滾黑煙的黑龍,咆哮著衝上天空,將漫天風雪都染成了灰敗的顏色。
但這還不是最震撼的。
最讓蘇青兒感到頭皮發麻的,是那種令人窒息的“秩序”。
以前她見過的工地,是亂哄哄的蟻穴,流民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,監工揮著鞭子漫無目的地抽打。
但這裡,不一樣。
數千名流民,就像是一台精密儀器上的齒輪。
“一二!起!”
“一二!落!”
震天的號子聲整齊劃一,沒有雜亂的叫嚷。
數百人排成長龍,每個人手裡傳遞著裝滿礦石的藤筐,那是一條流動的人體傳送帶。
源源不斷地將黑褐色的鐵礦石送入粉碎區。
巨大的木質水輪在冰冷的河水中轟鳴旋轉。
通過複雜的連杆和齒輪,帶動著一個個巨大的風箱,發出“呼哧呼哧”的沉重呼吸聲。
仿佛巨獸在喘息。
熱浪滾滾而來。
即使隔著幾百步,蘇青兒都能感覺到那股灼燒麵頰的溫度。
地上的積雪早已化作泥水,被無數雙草鞋踩得稀爛,卻又在高溫下迅速板結成堅硬的路麵。
“這……這是村子,還是礦場?”
蘇青兒皺眉,喃喃自語。
這種規模,這種調度。
就算是縹緲學宮舉全宮之力修建山門大陣時,也不過如此吧?
“怎麼樣?小姨?”
秦德炎跳下馬車,得意洋洋地湊過來,“是不是腿軟了?”
蘇青兒沒理他,她的目光被場中央最高的一處高台上那個身影吸引住了。
林玄。
正赤著上身,手裡隻握著兩麵令旗——一麵紅,一麵黑。
“三號爐,風量過大!減風兩成!”
林玄手中的黑旗猛地向左下方一揮。
“是!!”
遠處的三號高爐下,一名工長立刻咆哮著拉動閘杆,原本狂暴的風箱聲瞬間低沉下去,噴湧的火舌精準地回縮。
“七號爐,入料!”
紅旗上揚。
“入料——!!”
幾十名壯漢齊聲怒吼,巨大的吊籃載著幾千斤礦石,順著滑輪組轟然傾倒進爐口。
“你不是說,那小子是鄉下獵戶嗎?”
蘇青兒皺眉。
“獵戶自然是獵戶,但是人家牛逼啊!”
秦德炎嘿嘿一笑,“也沒人說,獵戶不準打鐵吧。”
“確實是個人物。”
蘇青兒抿了抿嘴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