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乾嘛?”
何長宜冷冷地說:
“一手交錢一手交貨,天經地義的事,怎麼,你有意見?”
謝世榮忿忿道:
“我還沒數完錢呢!”
何長宜嗤笑一聲。
“就這幾張鈔票?我看你到莫斯克也數不完!”
謝世榮氣道:
“你!”
謝迅連忙上前拉住謝世榮,擋在兩人之間。
“好了好了,反正也拿到錢了,衣服給就給了吧……”
謝世榮順著台階就下,嘴裡還在嘟嘟囔囔地抱怨。
“生意不是這麼做的……再說了,有她這樣的嗎?不幫鐘國人幫峨羅斯人……”
謝世榮越想越氣,故意轉過臉不看何長宜,提高了嗓門。
“哼,內奸!多管閒事!”
何長宜看了他一眼,謝世榮自己閉上嘴,氣哼哼地往鋪位上一躺,指揮謝迅去給他打水泡茶。
謝迅朝何長宜尷尬地笑笑,提著熱水壺出去了。
何長宜看向窗外的雪景。
這趟倒爺專列上沒有真正的無辜者,受害者和加害者的身份總在不斷轉換。
傍晚的時候,列車到達彼爾姆,這是抵達莫斯克前的最後一個大站。
明天就要到莫斯克,車上的倒爺們瘋狂甩賣,車下的峨羅斯人瘋狂搶購。
峨羅斯人什麼都不挑,見了貨就買,倒爺手上原本還有一些被前幾站的人挑剩下的次品,此時也通通傾銷出去。
這次何長宜沒幫謝家叔侄賣貨,抄兜站在一旁看熱鬨。
一個挺臉熟的倒爺看到何長宜閒著,喊她:“你那套阿迪達斯還賣不賣?要賣趕緊賣,要不然就真成抹布了!”
他說的是何長宜在霍勒津火車站買到的高價劣質品。
她將三套中還能挽救的衣服修補後拚成了兩套,剩下一條長短腿的褲子和袖子顏色不同的上衣。
謝世榮竄包廂聊天的時候,把這事兒當作笑料講給了彆人。
旅途單調,火車上娛樂方式有限,眾人閒極無聊,四處找人吹牛打屁,這事兒就這麼傳了出去。
這個倒爺對何長宜還算有好感,特地過來提醒她一句,彆真把花錢進的貨當抹布使了,賣出去多少能掙點。
何長宜笑著搖搖頭。
這破爛玩意賣給峨羅斯人,她都覺得是在給祖國臉上抹黑。
雖說無商不奸,但好歹也得有點良心吧。
不過,顯然車上的人不是都這麼想。
這趟車在彼爾姆站隻停留了二十分鐘,當火車啟動的時候,一個金發的峨羅斯姑娘追著火車,不斷拍著車窗。
何長宜被窗外的動靜吸引了注意力,她看到金發姑娘手上拿著一件缺了一隻袖子的“阿迪達斯”,指著衣服不斷地說著什麼。
車上的人都冷漠地看著她,有人笑嘻嘻地說:
“嘿,真倒黴!”
金發姑娘急得直掉眼淚,但車上的人都無動於衷。
不管是把假冒偽劣四個字占全了的衣服賣給她的倒爺,還是看熱鬨的其他人,沒有一絲的同情。
火車加速,金發姑娘被遠遠甩到了車後。
她跑不動了,彎腰撐著膝蓋,氣得直哭,恨自己買衣服的時候沒看清楚,白白浪費一個月的工資。
就在此時,忽然一件衣服掉在她麵前。
金發姑娘淚眼朦朧地撿起衣服,先看到了阿迪達斯的標誌,攤開一看,是一件袖子一藍一黑的運動衫。
她驚喜不已,不管這件衣服是從哪兒來的,但袖子正好可以拆下來縫在她買的那件缺袖衣服上!
天父保佑!
“這下好了,連抹布都沒了。”
謝世榮嘲道:“善良,真是太善良了,你要是早二十年出生,共|產主義都得實現。”
謝迅扯了他一把,示意他彆說了。
何長宜問他:“那衣服是你賣的?”
謝世榮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老貓。
“我怎麼可能在霍勒津買這種垃圾衣服!”
何長宜說:“那不就得了,不是你賣的你有什麼好心虛的。”
謝世榮語塞。
“我、我、我才不心虛!我行得正坐得直,半夜不怕鬼敲門,我有什麼好怕的!”
何長宜隻回了一個字。
“嗬。”
謝世榮感覺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,但考慮到何長宜簡直不像女人的暴力,他保持了可貴的隱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