陽光透過竹窗的縫隙斜斜灑入屋內,在鋪著粗糙鬆木的地板上投下細碎斑駁的光影,如同被打碎的金箔般微微晃動。
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竹香與草木氣息,混合著婉兮手中針線活傳來的絲線味道,構成了這方小屋獨有的寧靜氛圍。
安辰宇盤腿坐在吱呀作響的小木桌前,指尖輕輕摩挲著那張攤開的古樸羊皮卷,眉頭不自覺地微微蹙起。
這張羊皮卷約莫兩尺見方,邊緣處帶著自然的磨損痕跡,卻絲毫不減其古樸厚重之感。
它的質地極為奇特,觸手冰涼卻不刺骨,反倒像冬日裡暖過的和田玉一般,透著一股溫潤細膩的觸感,貼在掌心時竟能讓人煩躁的心緒稍稍平複。
可眼下最讓安辰宇心煩的是,這羊皮卷上竟是一片空白,連半個字跡都沒有。
他忍不住翻來覆去地查看,連卷邊的縫隙都沒放過,可結果依舊如此。
“這特麼不是騙人的嗎?”
安辰宇壓低聲音咒罵了一句,語氣裡滿是失望與懊惱。
正在裡屋縫製衣衫的婉兮聽到兒子的抱怨,停下手中的針線活,端著繡筐緩步走了出來。
她身著一襲素雅的青布長裙,烏黑的長發用一根木簪簡單挽起,歲月似乎格外優待她,儘管飽經風霜,那張姣好的麵容上依舊不見明顯皺紋,唯有眼角的細紋透露出些許過往的滄桑。
婉兮走到安辰宇身邊,溫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,輕聲說道:“老者既敢贈你此物,想必不會無的放矢,他說的‘有緣自會顯現’定有道理,許是我們還沒找對激發它的方法。”
她的聲音如同山澗流淌的清泉,清澈悅耳,帶著一種能安撫人心的力量,瞬間讓安辰宇焦躁的情緒平複了不少。
母親的話如同一道靈光,突然照亮了安辰宇混沌的思緒。他
猛地抬頭,眼中閃過一絲光亮:“對啊,說不定需要特定的方法才能讓字跡顯現!”
他一邊喃喃自語,一邊開始在腦海中搜尋記憶裡聽過的各種激活秘寶的方式。
“是傳說中的滴血認主,還是用我體內的日炎之力催動呢?”
安辰宇自幼便能感知到體內潛藏著一絲微弱的火焰之力,母親說那是他與生俱來的天賦,隻是他一直未能掌握運用之法。
思索片刻後,安辰宇覺得滴血認主的可能性更大——畢竟在那些流傳的傳說裡,不少上古秘寶都需要以精血為引才能開啟。
他不再猶豫,狠狠心咬住自己的食指指尖,一陣刺痛傳來,鮮紅的血液立刻滲出。他迅速將指尖湊到羊皮卷上方,一滴溫熱的血珠緩緩落下,正好滴在羊皮卷的正中央。
就在血液接觸羊皮卷的瞬間,異變突生!那滴鮮血仿佛被羊皮卷吸收一般,瞬間消失不見,緊接著,羊皮卷上泛起一陣耀眼的紅光,紅光如同活物般在卷麵上流轉湧動,幾息之後,一排排古老而晦澀的文字逐漸顯現出來。
安辰宇湊近一看,心中又喜又憂——喜的是羊皮卷果然藏有玄機,憂的是這些文字彎彎曲曲、形似鳥獸,竟是他隻在古籍殘卷中見過幾眼的烏孫文字。
他自幼跟著母親學習各族文字,可對烏孫文字也隻認識零星幾個,根本無法通讀全文。
“母親,您快來看看,這些字我大多不認識。”
安辰宇急忙轉頭朝婉兮喊道,語氣中帶著難掩的急切。
婉兮聽到動靜,快步走到桌前,小心翼翼地接過羊皮卷。
當她的指尖觸碰到那些剛剛顯現的烏孫文字時,身體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,手中的繡筐“哐當”一聲掉在地上,繡線散落一地。
她的目光死死地凝固在羊皮卷卷首的四個燙金古篆上,瞳孔因震驚而微微放大,嘴唇哆嗦著,半天說不出一句話。
那四個古篆字體蒼勁有力,帶著一股源自混沌初開的古老氣息,赫然是《混沌真經》四個大字!
一滴晶瑩的淚水從婉兮的眼角無聲滑落,順著臉頰滴落在羊皮卷上,竟發出“叮”的一聲清脆聲響,如同玉石相擊。
“母親大人!”
安辰宇見母親如此模樣,頓時驚慌失措,連忙起身扶住她的胳膊,急切地問道。
“是不是孩兒做錯了什麼?還是這羊皮卷有問題?”
他以為是自己魯莽的舉動驚擾了母親,心中滿是自責。
婉兮緩緩搖了搖頭,可淚水卻越發洶湧,順著臉頰不斷滴落。
她深吸一口氣,努力平複著翻湧的情緒,拉著安辰宇的手重新坐到木桌旁。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她的臉上,為她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輝,卻依舊掩蓋不住她眼底的悲傷與複雜。
“並非孩兒有錯,”她的聲音輕得幾乎像一陣微風,稍不留意便會消散,“而是母親埋藏在心底十幾年的話,今天終於可以對你說了。”
安辰宇屏住呼吸,緊緊握著母親的手,心中滿是疑惑與不安。
他從未見過母親如此失態,也從未聽過母親提及過往的經曆——從小到大,他隻知道母子二人相依為命,被困在這片西子湖邊,無法離開半步,至於母親的身世、父親的來曆,母親從未主動提起,他每次追問,母親也隻是含糊其辭地岔開話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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婉兮的目光緩緩移向窗外,穿過小屋的竹牆,仿佛跨越了無儘的時空,看向了遙遠而模糊的過去。
“母親曾經的身份,並非你所知道的普通婦人,”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悠遠的追憶,“我本是大雪山山頂之上,金烏帝國的仙皇——金烏大帝的小女兒,封號‘曦和公主’。”
說到這裡,婉兮的聲音頓了頓,眼中閃過一絲猶豫,最終還是選擇將自己年幼時被聖主選為聖女、肩負守護金烏帝國國運重任的往事隱瞞了下來。
她知道,那些過往太過沉重,如今的安辰宇還無法承受。
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,狠狠劈在安辰宇的心頭。
他瞪大雙眼,難以置信地望著母親,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拳頭,半天說不出一句話。
金烏帝國、金烏大帝——這些隻存在於古老傳說中的名稱,竟然與自己的母親有關?他一直以為母親隻是個普通的凡間女子,卻沒想到母親竟有著如此顯赫的身份,還是一位高高在上的仙族公主!
婉兮看著兒子震驚的模樣,眼中浮現出一抹淡淡的追憶之色,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,仿佛又回到了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。
“那時候,父皇對我極為寵愛,六位姐姐也處處讓著我,日子過得很是愜意。”
她的聲音變得輕快起來,帶著一絲少女般的雀躍。
“某一日,父皇受夜雪帝國皇帝的邀請,前往夜雪帝國參加萬仙宴,臨行前特意叮囑我們姐妹待在宮中,不可擅自外出。可我實在好奇凡間的景色,便慫恿六位姐姐一起,偷偷避開宮中守衛,下界來到了這片西子湖遊玩。”
“當時正是盛夏,西子湖碧波蕩漾,岸邊楊柳依依,湖裡的荷花盛開得格外嬌豔。我們姐妹幾個一時興起,便化作原形,在湖中嬉戲打鬨。”
婉兮的臉上泛起一層淡淡的紅暈,眼中閃爍著幸福的光芒,那光彩奪目得讓安辰宇都為之動容。
“就在我們玩得儘興之時,你的父親——烏孫國的王子特裡亞,正好帶著隨從在湖邊打獵。他看到湖中嬉戲的我們,頓時被吸引住了,而我也在看到他的那一刻,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……”
提到“特裡亞”這個名字時,婉兮的聲音變得格外溫柔,臉上的紅暈也越發明顯,仿佛又變回了當年那個情竇初開的少女。
安辰宇靜靜地聽著,第一次從母親口中聽到父親的名字,心中滿是好奇與向往——能讓母親如此傾心的男子,究竟是怎樣的人?
“我們就這樣一見鐘情。”
婉兮的聲音漸漸低沉下來,眼中的光芒也黯淡了幾分。
“為了能和他多待一會兒,我便找各種借口拖延返回天庭的時間。後來,我索性不顧父皇的禁令,跟著他一起回到了烏孫國。我們在烏孫國相知相愛,最終結為連理,那段日子,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。”
安辰宇靜靜地聽著,能清晰地感受到母親語氣中的幸福與甜蜜,可他也注意到,母親的雙手不知何時已經緊緊握成了拳頭,指甲深深陷入掌心,指節因用力而泛白,顯然那段幸福的回憶背後,隱藏著極為痛苦的過往。
果然,婉兮的聲音突然開始顫抖,帶著難以抑製的悲傷。
“好景不長,我們的事情最終還是被你外祖父知道了。他得知自己的女兒不僅私自下界,還與凡間的王子成婚,頓時勃然大怒。”
她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,聲音哽咽著,幾乎無法繼續說下去,“他親自降臨烏孫國,當著我的麵,將你父親和整個烏孫皇室……”
婉兮停頓了許久,才用儘全身力氣,艱難地吐出四個字:“全部覆滅。”
說完這四個字,她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,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珍珠般洶湧而出,肩膀劇烈地抽搐著。
安辰宇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,仿佛整個世界都在瞬間崩塌。
他踉蹌著後退一步,雙手撐在桌子上才勉強穩住身形,胸口如同被一塊千斤巨石壓住,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。
他從未想過,自己從未謀麵的父親竟然早已遇害,而自己和母親被困在這片湖邊,背後竟隱藏著如此慘烈的故事!
“他不僅殺了你的父親和烏孫皇室,還對整個烏孫國降下了最惡毒的詛咒,”
婉兮擦了擦臉上的淚水,聲音依舊帶著濃重的鼻音,卻多了幾分咬牙切齒的恨意。
“他讓金烏帝國的十二個金烏太陽輪番照射烏孫國的土地,將那裡的河流蒸乾、草木燒儘,硬生生把一片肥沃的綠洲變成了寸草不生的沙漠。僥幸存活下來的烏孫人民,隻能躲進地下世界,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。”
“之後,他便將我們母子二人囚禁在這片西子湖邊,設下重重禁製,讓我們永世不得外出。”
婉兮抬頭看向窗外的陽光,眼中滿是絕望與不甘。
“你看這湖邊的景色雖美,可每一寸土地、每一片草木之下,都被他布下了強大的仙力禁製,隻要我們試圖離開這裡半步,就會被禁製反噬,輕則重傷,重則殞命。這些年來,我無數次嘗試過衝破禁製,可都以失敗告終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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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辰宇猛地站起身,雙眼因極致的憤怒而變得赤紅,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這一刻沸騰起來,身體控製不住地劇烈顫抖。
“我要去找他!我要為父親報仇!我要讓他為烏孫國的百姓償命!”
他朝著窗外怒吼,聲音中充滿了從未有過的憤怒與殺意,震得屋內的竹製品都微微晃動起來。
“站住!”
婉兮一把拉住安辰宇的手臂,力道之大遠超平時,讓安辰宇都吃了一驚,不得不停下腳步。
“你冷靜點!”
婉兮的語氣帶著一絲急切,更多的卻是無奈。
“這裡的封印是你外祖父以金烏帝國的無上仙力所設,蘊含著十二個金烏太陽的本源之力,以你現在的實力,彆說衝破封印,就連靠近封印的邊緣都會被燒成灰燼!”
她將手中的《混沌真經》鄭重地塞回安辰宇手中,眼神堅定地說道。
“那位老者將如此珍貴的功法贈予你,必定是看出了你體內潛藏的巨大潛力。你現在要做的,不是衝動地去報仇,而是勤加修煉這《混沌真經》,待你將功法修煉至大成之際,才有能力破解封印,才有資格站在你外祖父麵前,為你父親、為烏孫國報仇雪恨!”
安辰宇的拳頭握得咯咯作響,指甲深深嵌入掌心,鮮血順著指縫滴落,可他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。
他知道母親說的是實話——以他現在的實力,去挑戰金烏大帝無疑是以卵擊石。他深吸幾口氣,強迫自己冷靜下來,將心中翻騰的恨意暫時壓下去。
隨後,他“噗通”一聲跪在婉兮麵前,將額頭緊緊貼在冰冷的木地板上,聲音帶著一絲壓抑的顫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