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墨,濃稠得仿佛能擰出黑水。
西子湖麵失去了白日的澄澈,泛著幽暗的波光,像是一塊被墨汁浸染的巨大綢緞。
微風裹挾著湖畔草木的濕冷氣息拂過,帶起一圈圈細碎的漣漪,將倒映在水中的點點星光攪得支離破碎,化作滿湖閃爍的碎銀。
湖岸邊的柳枝垂落至水麵,枝條在夜風中輕輕搖曳,影子映在漆黑的湖麵上,如同無數伸展的鬼魅手臂,透著幾分詭異與陰森。
安辰宇站在湖邊一塊向外突出的青灰色岩石上,渾身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味,那味道混雜著腐土的黴味與油脂的酸敗味,哪怕在潮濕的夜風中也久久不散。
就在半個時辰前,他在小屋後的竹林裡成功練成了《混沌真經》的第二式“混沌孕靈”——這一式的威力遠超第一式,不僅讓他體內的混沌之氣變得更加渾厚,還將潛藏在骨骼縫隙與臟腑深處的後天雜質悉數逼出體外。
隻是這些雜質儘數附著在體表,形成了一層厚厚的黑色汙垢,讓他渾身黏膩不堪,皮膚被裹得緊繃,難受得如同剛從腐爛的屍堆裡爬出來一般。
“這味道簡直比茅廁還難聞。”
安辰宇皺了皺鼻子,眉頭擰成一團,毫不猶豫地伸手扯向身上的衣衫。經過剛才修煉時混沌之氣的衝擊,他原本就不算厚實的粗布衣衫早已變得破爛不堪,此刻稍一用力,布料便“刺啦”一聲撕裂,露出了他精瘦卻結實的身軀。
月光灑在他的皮膚上,照亮了那些縱橫交錯的新舊傷痕——舊傷是他從小在湖邊捕魚、砍柴時留下的,早已結痂淡化;新傷則是前些日子嘗試衝擊封印時,被禁製反彈所傷。
此刻,這些傷疤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青紫色,紋路交織在一起,竟隱隱像是某種刻在皮肉上的神秘符文,透著幾分難以言喻的奇異感。
他深吸一口氣,將體內殘留的混沌之氣稍稍平複,然後雙腿微微彎曲,縱身一躍,如同一隻矯健的飛燕,“噗通”一聲紮進了冰冷的湖水中。
冰冷的湖水瞬間包裹住全身,刺骨的寒意順著毛孔鑽進皮膚,刺激得他每一個毛孔都劇烈收縮,身體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。
但這份寒冷很快就被體內運轉的混沌之氣驅散,安辰宇在水中舒展四肢,像一條終於回歸大海的遊魚,暢快地擺動身體,在水中靈活地遊動著。
他的水性極好,這是從小在西子湖裡摸爬滾打練就的本事——小時候為了補貼家用,他常常潛入湖中捕魚,久而久之,不僅能在水下閉氣許久,還能像魚兒一樣在水中自由穿梭。
安辰宇擺動雙臂,雙腿如同魚尾般有力地打水,很快就遊到了湖心處。
那裡有一塊巨大的青石,石麵平滑,一半沒在水中,一半露出水麵,像是湖底升起的一座小島嶼。
他伸手抓住青石表麵的凸起,借力停下身體,然後開始用粗糙的石麵用力搓洗身上的汙垢。
那些黑乎乎、油膩膩的雜質質地粘稠,緊緊粘在皮膚上,需要用極大的力氣才能搓掉。隨著他的動作,雜質逐漸脫落,在水中化作一縷縷黑色的霧氣,又被流動的湖水慢慢衝散,在他周圍形成一片渾濁的水域。
“呼——”安辰宇在水中吐出一串白色的氣泡,感覺身上的黏膩感減輕了許多,整個人清爽了不少。
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臂,借著透過水麵的微弱月光,清晰地看到原本浮現在皮膚表麵的青紫色經脈紋路已經淡去,隻是皮膚卻呈現出一種不健康的蒼白——這是雜質排出後,氣血尚未完全恢複的緣故。
“還不夠...”他喃喃自語,聲音被湖水吞沒,隻剩下模糊的氣泡聲。
他知道,這點進步遠遠不夠——金烏大帝的仙力深不可測,西子湖的封印更是堅固無比,隻有將《混沌真經》練至大成,擁有與金烏大帝抗衡的實力,才能打破封印,為死去的父親、為覆滅的烏孫國報仇雪恨。
想到這裡,安辰宇眼中閃過一絲堅定的光芒,再次擺動身體,在水中遊動起來。他的動作矯健而有力,每一次劃水都能推動身體向前衝出數丈距離,水波在他身後形成兩道清晰的水痕。
西子湖的麵積極大,周長足有數十裡,但若在平時,對能在水下閉氣幾個時辰的他來說,遊上幾個來回並非難事。
可今天剛練成“混沌孕靈”,體內真氣消耗不小,才遊了兩圈,他就感覺手臂有些發酸,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。
然而,就在他咬緊牙關,準備開始遊第三圈時,異變突生!
原本寂靜無聲的湖底,突然毫無征兆地射出一縷耀眼的金光,那金光如同出鞘的利劍,速度快得驚人,直直朝著安辰宇的小腹射來。
他甚至來不及反應,金光就已經穿透了湖水的阻礙,精準地擊中了他的丹田位置。
一股前所未有的虛弱感如同潮水般突然襲來,瞬間席卷了安辰宇的全身。
他感覺自己的四肢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,變得軟綿綿的,連劃水的動作都無法完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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肺部更是傳來火燒火燎般的疼痛,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滾燙的炭火。
最可怕的是,他能清晰地感覺到,體內剛剛穩定下來的混沌真氣,正在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從丹田位置流失,仿佛有一個無形的黑洞在不斷吞噬他的力量!
“怎麼回事?!”
安辰宇心中大驚,下意識地想要擺動身體浮上水麵,卻發現身體已經不聽使喚,隻能在水中緩緩下沉。
他拚儘全力低頭看向自己的腹部,借著那縷尚未消散的金光,隱約看到丹田位置的皮膚下,有一縷縷黑色的霧氣正在不斷滲出,那些霧氣如同有生命般,在水中盤旋一圈後,便朝著湖底深處飄去。
“不...我不能在這裡死...”
安辰宇在心中瘋狂呐喊,求生的本能讓他拚命掙紮,四肢胡亂地拍打水麵,想要抓住什麼支撐物。
可冰冷的湖水已經開始灌入他的口鼻,嗆得他肺部劇痛難忍。
他試圖施展母親教過的“龜息之術”來延緩窒息,卻發現經脈中的真氣早已枯竭,連最基礎的氣息調控都無法做到。
湖麵上的月光越來越遠,越來越暗,原本清晰的波光變得模糊不清,像是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紗。
安辰宇的意識開始逐漸模糊,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鉛,死亡的陰影如同冰冷的觸手,緊緊纏繞住他的心臟。
“大仇未報...我怎麼能就這樣死了...”
他的腦海中閃過母親含淚的麵容,閃過父親被金烏大帝殺害的慘烈畫麵,閃過烏孫國百姓在地下世界受苦的景象,一股不甘的情緒從心底湧起,支撐著他最後的意識。
就在他即將徹底失去意識的刹那,一抹溫暖的金色光芒突然刺破了湖底的黑暗,映入他逐漸渙散的瞳孔中。
那光芒來自湖底深處,並非之前攻擊他的金光那般銳利,反而帶著一種柔和而溫暖的氣息,像是冬日裡曬在身上的暖陽,驅散了他身體的寒冷與絕望。
安辰宇用儘最後的力氣,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睛,然後看到了一幕讓他終生難忘的景象——
在湖底約莫數十丈深的地方,竟有一片直徑約三丈的圓形區域,區域內散發著淡淡的金色光輝,光芒柔和卻不刺眼,將周圍的湖水染成了一片溫暖的金色。
在那片金色光芒的中央,十條通體晶瑩剔透的鯉魚正悠然自得地遊動著。
它們的體型比普通鯉魚稍大,鱗片如同最上等的羊脂白玉,在金色光芒的映照下,流轉著七彩的光暈,仿佛每一片鱗片上都鑲嵌著細碎的寶石。
魚尾擺動間,還會帶起無數細碎的金色光點,那些光點在水中漂浮、消散,美得令人窒息,宛如幻境。
更神奇的是,這些鯉魚似乎察覺到了安辰宇的存在,竟然齊齊停下遊動的動作,調轉方向,朝著他所在的位置遊來。
它們的動作優雅而協調,擺動尾巴、扭動身體的幅度完全一致,如同經過了無數次排練的舞者,在金色的光芒中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。
第一條鯉魚很快就遊到了安辰宇的麵前,借著近在咫尺的金色光芒,安辰宇清晰地看清了它的眼睛——那根本不像普通魚類的眼睛,而是如同兩顆打磨得完美無瑕的黑曜石,瞳孔深邃,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靈性,仿佛能看透人的靈魂深處。
這條鯉魚在他麵前停頓了一瞬,似乎在觀察他的狀態,然後突然加速,如同一道白色的閃電,直接朝著他的口中鑽去!
“唔!”安辰宇本能地想閉上嘴巴抗拒,卻發現自己的身體依舊無法動彈,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鯉魚鑽進自己的口中。
那鯉魚入喉的瞬間,沒有帶來絲毫的異物感,反而化作一股難以形容的暖流,順著食道緩緩滑下,徑直湧向他的丹田紫府)位置。
緊接著,他原本已經枯竭的經脈中,竟然重新湧出了一股微弱卻精純的真氣,如同乾涸的河流中突然出現的清泉,讓他看到了生機!
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安辰宇又驚又喜,心中的絕望瞬間被希望取代。
他努力嘗試活動手指,想要抓住第二條遊來的鯉魚,卻發現那些鯉魚根本不需要他動手——它們一條接一條地朝著他遊來,如同歸巢的乳燕般,主動鑽進他的口中,沒有絲毫猶豫。
每一條鯉魚入腹,都會帶來一陣強烈的能量衝擊。
第一條鯉魚帶來的暖流還在丹田中緩緩擴散,第二條鯉魚的能量就已經接踵而至,兩股能量在丹田中交彙、融合,化作一股更加強大的力量,開始沿著經脈快速流動。
安辰宇能清晰地感覺到,自己狹窄的經脈正在被這股力量不斷拓寬,原本堵塞的穴道在能量的衝擊下,一個接一個地被衝開,那種通暢的感覺,讓他忍不住想要放聲呐喊。
這種能量衝擊帶來的感受既痛苦又暢快——痛苦的是,能量在拓寬經脈時,會撕裂原本緊繃的經絡組織,帶來如同刀割般的劇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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暢快的是,每一次撕裂之後,新的經絡組織會在能量的滋養下快速重生,變得更加堅韌、寬闊,能夠容納更多的真氣。
這種感覺,就像是在撕裂的傷口上澆灌滾燙的岩漿,極致的痛苦中又夾雜著極致的舒暢,讓他的意識在痛苦與快感中不斷徘徊。
當第三條鯉魚入腹時,安辰宇的皮膚表麵開始浮現出淡金色的紋路,那些紋路如同細小的溪流,沿著經脈的走向不斷蔓延,在月光下泛著微弱的光澤。
第五條鯉魚入腹後,他驚訝地發現,自己竟然不需要再刻意憋氣,就能在水下自由呼吸——仿佛他的肺部已經適應了水中的環境,能夠直接吸收湖水中的氧氣。
第七條鯉魚帶來的能量最為狂暴,湧入丹田後,如同失控的野馬般在經脈中橫衝直撞,幾乎要將他的身體撐爆,安辰宇的皮膚因為承受不住體內的壓力,開始泛起淡淡的紅色,血管凸起,看起來極為駭人。
“啊——”安辰宇在心中無聲地呐喊,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要被這股狂暴的能量撕裂。
他的骨骼在體內發出“咯吱咯吱”的脆響,仿佛隨時都會斷裂。
肌肉纖維在能量的衝擊下不斷斷裂、重組,每一次重組都會讓肌肉變得更加結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