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司馬大哥?!”方圓欲走近那披頭散發的男子,兩旁的衛士一擁而上把方圓團團圍住,斥責“不許動”。
劉金香說:“方圓,司馬空空的一舉一動都在桃源居的掌握之中,他在八戒賭坊從初一下午開始賭到被抓為止,分文未贏,卻在他的包間裡搜到贓銀一百萬兩。捉賊見贓,人贓俱獲,司馬空空已供認了。方圓,你還要強詞奪理嗎?”
如此情形有口難辯,方圓急說:“銀票是明月樓偷的,想栽贓於我,逼我與你們為敵。一定有人引你們去萬客隆旅店找贓銀,我說得沒錯吧?”
林天壹傲慢地說:“你錯了,有人說贓銀被司馬空空帶到八戒賭坊去洗錢了,還有同夥留在萬客隆旅店裡。”
方圓說:“至少說明有人從中渾水摸魚。司馬大哥根本沒偷,何來供認?肯定是屈打成招。丐幫是名門正派的代表,你們是丐幫弟子,怎可刑訊逼供?”
林天壹咄咄逼人地說:“盜賊如過街老鼠,人人可打,你是不是也要打你才肯招?”
劉金香正色說:“方圓,你知道桃源居和明月樓一向不和,就耍小聰明把矛頭引向明月樓,誰信?太陽/城太平天下,‘問天’大典期間更不願大動乾戈,我們隻想抓住盜賊和找回另外一百萬兩銀票。現在鐵證如山,你還是一推了之。在觀音寺前,你和方平把自己與我爹中毒之事也推得一乾二淨。你把一切責任都推給明月樓,又有什麼證據?你方圓雖名上惡人榜,但也算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,一味推卸責任也太不厚道了,非大丈夫所為。事已至此,你還說自己不是盜賊,那就該找出真正的盜賊。天亮後就是初三了,初五要舉行送‘問天聖女’上太陽島的儀式,不能沒有我爹。隻有兩天時間了,就給你兩天時間吧,你把解藥找來,找盜賊和另外一百萬兩銀票由桃源居負責。你我分擔,也算公平吧?”
方圓歎息說:“林少夫人,這麼多證據指向我,看來非趕這趟渾水不可了。你的意思還是要我二選一,要麼去明月樓要解藥,要麼去食人穀采一種叫作‘情人百合’的草藥。”
劉金香頷首說:“沒錯,兩天之內你如能找來解藥,當然皆大歡喜,假如不能而你又一走了之呢?”她說著掏出一隻小巧的玉瓶。玉瓶很貴重,瓶裡的東西一定很珍貴。劉金香輕搖玉瓶,鄭重地說:“這有‘三日斷腸丹’,你服下一粒,三天內不會發作,三天後肝腸寸斷。如果你在兩天之內找來我爹的解藥,我給你‘斷腸丹’的解藥,毒性立解;如果你一走了之,後果自負。”
方圓冷然一笑,說:“林少夫人,解毒不是開鎖,服毒後毒性損傷五臟六腑,豈能說解就解?這是江湖騙術,騙不了我。”
劉金香愣了愣,收起玉瓶寒著臉說:“方圓,你什麼都不信,我也信不過你,看來隻好讓司馬空空留下作保了。”
方圓斷然說:“不行!以人質要挾,天理難容。如果我違背諾言,失信於你,是我方圓不會做人。”
劉金香看著奄奄一息的散發男子,嚴肅地說:“方圓,司馬空空是人犯而不是人質,他偷賬冊的罪還沒治,又偷‘問天’銀票,罪上加罪。你和他兄弟一場,他的生死就在你的一念之間。”
方圓咬牙說:“司馬大哥沒有偷,何罪之有!你們把他打成這個樣子,不救就會死!”話沒說完已將鐵扇甩開橫掃向身邊的衛士,勢如排山倒海,眾衛士應聲倒地。沒等方圓接近司馬空空,林鳳和林天壹挺劍插上,劍光如虹,左右夾攻,攻勢淩厲,封住四路。方圓深知身入虎穴,隻有打開缺口才有脫身的可能,他避開林鳳的劍,迎著林天壹的劍脊硬生生地壓掃過,勢如破竹,林天壹滾了出去。瞬息間,方圓搶上一步扛起地上的散發男子欲外竄,忽覺左“肩井穴”被其摁住發麻,驚駭地側身甩開背上的人,而一把藍幽幽的匕首已在左膀上劃過,散發男子自己卻扔掉匕首慘叫一聲倒地。方圓愣了一下,林鳳不失時機地仗劍刺向方圓,驀見一道白影竄入,擋住林鳳的劍拉著方圓飄然而去。
“玉羅刹,你逃不了的!”林鳳緊跟著追了出去,隨聲消失在薄明中。
散發男子偷襲方圓,顯然不是司馬空空,他雙手掩麵在地上打滾。林天壹急躁地上前扶住撥開他的雙手和亂發,露出一張滿臉淤青疙瘩的臉,讓人作嘔,他的眉宇間釘著一枚梅花針。梅花針雖不致命,卻使他失去了重創方圓的能力。
林天壹拔出梅花針對著燈光看了看,沒好氣地說:“這是玉羅刹的獨門暗器,無毒,死不了人。”
假司馬空空骨碌地爬起來,顯然身上無傷,他誠惶誠恐地對劉金香說:“小人失手,請大小姐責罰!”
劉金香的臉色變得很難看,用這麼不光彩的手段去抓方圓卻沒有得手,真的很窩火,她寒著臉說:“真沒用,下去!”
假司馬空空灰溜溜地走了。
林天壹說:“娘,要不要再派人去追?”
劉金香眼珠一轉,說:“我會通知花小雲去抓的,玉羅刹是杭州‘摧花十一’連環案的凶手。天壹,你帶人去‘天上人間’把蘭蘭那賤人抓來。”
“好。”林天壹立即轉身出去。
劉金香看了看林貴福和劉鬆海,說:“林副城主,玉羅刹和方圓可能就近逃出城,北門最近,你速去加強守衛。劉總管,你去明月樓,按原計劃把桃源居的支持者組織好,包圍明月樓,攻心為主,不要過火。”
“娘,不好了,有很多人包圍了桃源居!”林天壹慌慌張張地跑回來。
“有這種事?”劉金香愣了一下。她意欲包圍明月樓,沒料到反而被彆人包圍了。
**********
東方露出魚肚白,天蒙蒙亮,桃源居大門前黑壓壓的一片人。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,都頭纏藍巾,雙手合掌盤腿靜坐於地。
劉金香看了片刻,亮開嗓子說:“你們是什麼人?為什麼要圍堵桃源居?”
“***功,法力無邊。還我師兄黃粱!”這些人異口同聲地喊,聲音響徹雲霄,連續喊了三遍。
林貴福悄聲說:“大小姐,看來這些人是全能教的信徒,可能中了‘攝魂大法’受人控製。一定是項翌指使的,救黃粱隻是借口。”
劉金香點點頭,說:“各位,黃粱是桃源居的衛士,他勾結惡人方圓監守自盜,人贓俱獲,罪不容赦。你們不能用靜坐的方式向桃源居施壓,還是退回去吧!”
“方圓當誅,師兄無罪!”眾全能教信徒又是異口同聲地喊了三遍。
眾全能教信徒席地靜坐,不急不躁,規規矩矩,口吻整齊劃一。
劉金香說:“林副城主、劉總管,你們留在這裡穩住,不要惹他們,我去見我爹商討對策。”
**********
方圓在玉羅刹的協助下逃出桃源居,林鳳已尾隨追近。方圓說:“楚姑娘,林鳳追上來了。我傷勢不重,我們分頭走吧!”
玉羅刹說:“你往南走,在南城門外的‘問天埠’等我。我把林鳳引向城北。”說罷返身迎著林鳳,林鳳已飛躍而至。
林鳳微喘著氣,說:“玉羅刹,我說過,你逃不了的。”
“我用逃嗎?你難道沒有發現,桃源居都被全能教包圍了,你還是回去救自己人吧!我走了。”玉羅刹說著飛身向北奔去。
“玉羅刹,彆耍花招。”林鳳說著追上去。
**********
玉羅刹引開林鳳後,方圓解下衣帶草草地將傷口紮起,穿過小巷向南走。
天已朦朧,城門洞開,趕早市的人進進出出,川流不息。
方圓在隱蔽處脫下外衣,將外衣上的血跡折疊在裡麵,再用它蓋住左膀的傷口,跟著出城的人群走出城門,向一位老農打聽“問天埠”的位置。
**********
“問天埠”在城南郊,是太陽/城除太陽島外的“第二”聖地,是太陽/城凡塵通向太陽島聖地的埠頭,人們隻有在冬至那天的“問天人”登島儀式上才敢踏入。
“問天埠”是一個凸入東海的小半島,半島上古木參天,陰暗幽深,三麵海浪拍岸,繞岸有一條石板路掩映在密林中。參加“問天人”登島儀式的人們從南麵的“乾門”進,從北麵的“坤門”出,絕對不敢逆行,因為逆行入“門”等於入“死門”。
隻要你膽子夠大,這裡無疑是秘密接頭的好地方。
方圓就近從“坤門”進入“問天埠”直奔埠頭,他下到海邊,解開棉衣露出受傷的左膀。幸好毒匕一劃而過,傷得不深,中毒不重。方圓咬牙忍痛擠壓傷口處發黑的淤血,用海水衝洗。刺骨的寒風,冰冷的海水,更使傷口疼痛鑽心。他用嘴吮吸,把殘毒吸出,直到滲出的血液鮮紅為止,敷上隨身攜帶的金創藥,用衣服上撕下的布條包紮。僅有一隻右手打結很不便,隻見蒙麵的玉羅刹提著一個包裹飛奔而來,說:“我幫你。”
玉羅刹放下包裹,仔細地幫方圓包紮傷口。玉羅刹的手很纖巧,皓腕如玉,指若柔荑,但左手指微顯浮腫,加之天寒手僵,打起結來也很彆扭。
方圓感激地看著玉羅刹忙於打結的雙手,說:“楚姑娘,謝謝你!每當我危險的時候,你總會出現。”
玉羅刹冷冷地說:“你不覺得我在害你嗎?”
方圓憨憨地一笑,說:“直覺告訴我,你不會。項翌叫你去把桃源居的人引到萬客隆旅店捉贓,肯定沒告訴你箱子裡裝的是黃粱。項翌把箱子和銀子分開栽贓,你我都始料不及。你知道上當後就來救我。謝謝楚姑娘的救命之恩!”
玉羅刹睨了方圓一眼,轉身去解隨身帶來的包裹,說:“事後諸葛亮,也不算太笨。但看人不能隻憑直覺,直覺往往是錯覺。”
“我相信自己的感覺,有時候,人與人之間需要的就是一種感覺。”方圓整理著衣服,衣袖血跡斑斑。玉羅刹已從包裹裡拿出一套藍色的外衣,說:“給你。”
方圓雙手接過衣服,心中暖暖的,癡癡地凝視著玉羅刹的眼睛說:“楚姑娘,真的太感謝你了!我們三次相遇,從未見過你的真麵目,我卻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。”
“萍水相逢,沒人和你熟悉!”玉羅刹避開方圓的目光,看著方圓把衣服穿好,說:“你下步有何打算?”
方圓說:“楚姑娘見多識廣,能不能指點迷津啊?”
玉羅刹說:“路要靠自己走。你有你的路,不能指望彆人。”
方圓說:“我現在不能再公開露麵了,幸好司馬大哥以前給了我一張麵具。桃源居利用假司馬大哥暗算我,而司馬大哥下落不明,我想進太陽/城,找個機會去桃源居探一探司馬大哥的下落。”
玉羅刹說:“以你一人之力不可直接對抗桃源居。桃源居雖是丐幫門下,但也傷天害理,剛才暗算你就是一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