戰俠歌尷尬了,額頭直冒冷汗。
他的手指懸在炸彈線路上,僵在原地紋絲不動,指尖甚至因為過度緊張而微微發麻。
戰俠歌心裡翻江倒海。
他可是第五部隊的技術尖子,從熱帶雨林的詭雷到沙漠深處的定時炸彈,什麼樣的“狠角色”沒見過?
可今天,他居然栽在一個七八歲孩子做的炸彈上。
說出去簡直能讓第五部隊的兄弟們笑掉大牙。
戰俠歌飛快瞥了眼計時器,鮮紅的數字“7”在昏暗的審判庭裡跳得刺眼,像死神的秒表,心裡咯噔一下。
這炸彈裡疊了十幾個炸雷,線路亂得像被貓抓過的毛線,每一根都纏著細小的銅絲,稍微碰錯一根,整個審判庭就得炸成篩子。
石青鬆原本看到有人進來拆彈,眼裡瞬間燃起希望,像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。
可湊上前一看,對方穿件寬大的黑色風衣,領口立得筆直,把肩章和領章遮得嚴嚴實實,連個身份標識都看不到。
“你是誰?到底拆不拆得開?快想辦法啊!要是發生爆炸,所有人今天都得死在這兒了!”
石青鬆的聲音裡帶著急切。
他這輩子沒這麼狼狽過。
平時在部隊裡,他是說一不二的旅長,就算是麵對上級,也從未如此失態。
戰俠歌沒理他,臉色冰冷,連嘴角都繃成了一條直線。
隻有視線掃過陳榕時,眼底才不經意露出一絲複雜的欣賞。
這孩子才八歲,敢拿槍抵著自己腦袋跟整個西南軍區叫板,還能搞出這麼精密複雜的炸彈。
這份膽子和腦子,就算是第五部隊的新兵蛋子都比不上。
這一趟,他來對了!
戰俠歌抬眼看向急得快要跳腳的石青鬆,語氣帶著幾分無奈,又藏著點故意的刺激。
“7秒了,彆指望我了。”
“這炸彈的線路是他自己設計的,每一個節點都藏著反拆陷阱,我沒把握能安全拆了,隻有他能弄。”
“想活命,就放下你那高高在上的架子,跟這孩子求個情,說不定他還能網開一麵。”
石青鬆愣在原地,臉上一陣紅一陣白,像被人扇了幾巴掌。
讓他一個堂堂旅長,去求一個八歲孩子?
傳出去他還怎麼在西南軍區立足?
可現在命懸一線,臉麵早就不值錢了。
如果隻是他一個人在這裡,他倒是無所謂了。
但是,這麼多人在這裡,要是都出事,影響太大了。
石青鬆深呼吸,剛要硬著頭皮開口,直播屏幕裡突然傳來龍老的聲音。
那聲音徹底沒了往日的威嚴,帶著從未有過的急切和慌亂。
“陳榕!最後7秒了!求你!放了小雲!她還年輕,她什麼都不知道,她沒有錯!”
“錯的是我!全是我的錯!我不該壓下你的軍功!求你放了她,要殺要剮,衝我來!我給你賠罪!”
龍老的聲音透過揚聲器傳來,震得每個人耳朵嗡嗡作響。
誰都沒想到,龍老竟然真的低頭了,還低聲下氣地道歉和懇求。
審判庭裡的人都愣住了,連呼吸都忘了。
趙劍平就站在陳榕麵前,目光落在他那張麵黃肌瘦的臉上。
大大的腦袋顯得身子更單薄,臉頰凹陷下去,眼窩發黑,一圈烏青掛在眼下,像被人揍了一拳,嘴唇乾裂得起了皮,一看就是這些天沒睡好、沒吃好。
這模樣,像極了他小時候在災區見過的、被餓壞的孩子,瘦得隻剩一把骨頭,卻偏偏頂著個不相稱的大腦袋。
記憶突然翻湧而來,他想起自己早逝的女兒。
當年女兒才六歲,被那對狗男女鎖在屋裡,他們在外麵吃喝玩樂。
女兒就縮在牆角,也是這樣頂著個大腦袋,手裡攥著半塊乾硬的饅頭,活活餓死了。
“我的女兒……我的女兒……”
趙劍平的聲音開始發顫,眼眶瞬間紅了,像被人潑了辣椒水。
剛才握槍的手不自覺鬆了下來,指尖微微發抖,連槍柄都快抓不住了。
他死死盯著陳榕,眼前的孩子和記憶裡女兒的樣子漸漸重疊,心口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揪著,疼得喘不過氣。
女兒臨終前,大概也是這樣無助吧?
明明有爸爸,卻隻能一個人在黑暗裡等著,等著一個永遠不會來的擁抱。
這孩子,又何嘗不是呢?
有爸爸,卻隻能自己拿著證據去申訴。
有軍功,卻被人搶了還倒打一耙。
想討個公道,卻被逼到拿自己的命當賭注。
戰俠歌察覺不對,趕緊走過來,用胳膊肘輕輕碰了碰他的胳膊,壓低聲音。
“徒弟,冷靜點。”
“他是男孩子,不是你女兒,但他和你女兒一樣,都是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。”
“彆把情緒帶進來,現在得穩住他,不能讓他亂了方寸,不然咱們都得玩完。”
戰俠歌心裡捏了把汗。
趙劍平這狀態太危險了,一旦情緒失控,後果不堪設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