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老的掌心拍在陳榕的肩膀上,力道不輕不重,剛好能傳遞出穩穩的底氣。
“小家夥,你儘管放寬心。”
“今天有我在,沒人敢動你一根手指頭。這些人要麼是我海外行醫時救過的患者,要麼是跟我有生意往來的華裔企業家,他們多少都會給我幾分薄麵,咱們光明正大地進去,誰也攔不住。”
陳榕沒應聲,隻是垂在身側的手悄悄攥緊了口袋裡的一等功勳章。
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媽媽的模樣,不知道她穿婚紗的樣子好不好看,不知道王騰有沒有逼她,不知道她會不會傷心……
穆老看出他的心思,指腹輕輕蹭了蹭他緊繃的後頸。
“彆急,很快就能見到你媽媽了。等會兒我一定幫你,阻止這場婚禮,讓你帶你媽媽回家。”
陳榕依舊是點點頭,沒有做聲。
……
隨後,兩人上車趕往半山彆墅,黑色轎車平穩地行駛在盤山公路上,車窗貼著深色的膜,隔絕了外麵窺探的目光。
窗外的暮色漸漸沉了下來,彆墅群的燈火像星星一樣綴在山腰,每一盞燈都亮得刺眼。
他們剛下車,一陣喧鬨就撲麵而來。
“穆醫生?這不是穆神醫嗎!您居然回國了?”
一個穿著紫色西裝的中年男人快步迎上來,領帶歪了都沒顧上理,臉上堆著熱絡的笑。
“當年我父親的腦瘤,國內專家都說沒救了,多虧您在海外動的手術,現在老爺子還能每天打太極呢!這份恩情我一直記著!改天一定要約個時間,我做東,去城裡最好的私房菜館,好好謝謝您!”
“穆醫生,好久不見啊!”
另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女人也湊過來,手裡端著的香檳杯晃出細碎的泡沫。
“我兒子在國外留學,前段時間總說心臟不舒服,查了心電圖、彩超都沒問題,找了好幾個專家都沒查出症結,您看什麼時候有空,能不能給看看?不管多少錢,我們都願意出!”
“穆醫生,我家老爺子的腿疾也犯了,走路都得拄拐,您哪天有空可以幫忙看一下嗎?”
“穆醫生,我女兒的罕見病,國內醫生都束手無策,您能不能給指條路……”
此起彼伏的招呼聲裹著香檳的甜香和香水的味道,像潮水一樣圍著兩人打轉。
這些人臉上掛著客氣的笑,眼底卻藏著各自的算計,無非是想借著穆老的人脈和醫術,為自己的生意或家人鋪路。
有人目光落在陳榕身上,帶著好奇追問。
“穆老,這位小朋友是?看著氣度不凡,眉眼間跟您年輕時一模一樣啊!”
穆老自然地攬過陳榕的肩膀,將對方往身前帶了帶,手掌輕輕按在對方的肩頭,聲音不大卻足夠讓周圍人聽清。
“各位,介紹一下,這是我兒子,他性子比較內斂,不太愛說話,大家多擔待。”
“轟——”
這話像一顆小石子投進平靜的湖麵,瞬間激起千層浪。
“穆神醫居然有兒子了?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!”
“藏得也太深了吧!這孩子看著得有七八歲了,之前一點風聲都沒有啊!”
“難怪穆老近幾年很少在海外露麵,原來是在家帶孩子呢!這保密工作做得也太好了!”
“可不是嘛!之前多少人想給穆老介紹對象,都被他拒絕了,原來早就有孩子了!”
議論聲像蚊子一樣嗡嗡響,陳榕卻依舊麵無表情地站著,眼神直直地盯著宴會廳的大門。
那扇雕花的實木門後,有他要找的人,是他拚了命也要帶回去的媽媽。
穆老湊到他耳邊,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解釋。
“這些人大多在海外有產業,要麼是醫療圈的同行,要麼是做科技、貿易的華裔商人,當年我在海外救過不少他們的家人,所以都認識我。”
“有我‘兒子’這個身份打底,沒人會輕易懷疑你,也沒人敢隨便對你動手——他們要是敢動你,就是不給我穆某人麵子,以後在海外華人圈也彆想立足了。”
陳榕微微點頭,指尖依舊攥著那枚勳章。
穆老抬眼掃了一圈宴會廳門口的人群,沒看到王騰的身影,便低聲對陳榕說。
“那個王騰可能在裡麵接待貴賓,咱們先在這邊應付一會兒,等下找機會繞到休息室後門,直接帶你媽媽走,沒必要跟他正麵衝突。”
陳榕順著穆老的目光看向休息室的方向,輕輕“嗯”了一聲,算是回應。
他知道穆老說得對,現在最重要的是帶媽媽離開,不是跟王騰硬碰硬。
可一想到媽媽可能在裡麵受委屈,他的心就像被揪住一樣疼。
而此刻,休息室裡,正彌漫著一股壓抑的氣息,連空氣都像是凝固了。
林欣坐在靠窗的沙發上,身上穿著潔白的婚紗。
婚紗的裙擺拖在地上,上麵繡著精致的蕾絲花紋,卻像一朵被雨水打蔫的白玫瑰,失去了本該有的光彩。
她雙手交握在膝上,指尖輕輕打著節拍,輕聲哼起了《世上隻有媽媽好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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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世上隻有媽媽好,有媽的孩子像塊寶,投進媽媽的懷抱,幸福享不了……”
旋律輕柔,卻帶著化不開的酸楚,每個音符都像一根細針,紮在她的心上。
她想起小榕六歲前的模樣。
那時候他們還在邊防,夏天悶熱得像蒸籠,屋子被太陽曬得發燙,連吹進來的風都是熱的。
小蘿卜頭總睡不著,身上長滿了紅色的痱子,一抓就破,疼得直哭,眼淚鼻涕糊一臉。
每次都是她坐在床邊,哼著這首歌,用蒲扇給他扇風,扇到自己胳膊發酸,直到小蘿卜頭的呼吸變得平穩,沉沉睡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