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侯光河掛在牆上的姿勢狼狽到了極點,每一秒都是對意誌力的煎熬。
他唯一沒中彈的右腿死死蹬著牆麵粗糙的水泥表麵,腳趾過度用力而蜷曲發白。但手掌傳來的鑽心疼痛讓他一次次脫力。
鐵刺和碎玻璃已經深深紮進了肉裡,鮮血順著小臂蜿蜒流淌下來,染紅了半截衣袖,在月光下泛著暗紅的光澤。
爬不上去,又不敢鬆手掉下去。下麵雖然不是萬丈深淵,但一旦落地,再想爬上這三米多的高牆就更是癡人說夢了。
艸,三米多的牆居然難住他一個老特,這是巨大的屈辱!
夏侯光靠著意誌力對抗疼痛和維持這個尷尬的姿勢,內心充滿了作為一名精銳特種兵卻在此刻無能為力的焦灼與屈辱。
汗水混著血水從額頭滑落,滴進眼睛裡,刺得他不得不頻繁眨眼。
就在這時,後院的門被“砰”的一聲踹開,那聲響在寂靜的後院裡顯得格外刺耳。
一個身形瘦小的孩子,硬是拽著一個不斷掙紮、罵罵咧咧的大男人闖了進來。那大人似乎極不情願,嘴裡還在嚷嚷著“你放開我”“你到底要乾什麼”,可他那點力氣,在那孩子麵前竟然顯得如此蒼白,幾乎是被硬生生拖行,腳步踉蹌。
這一幕,像根針一樣狠狠刺進了夏侯光河的眼睛。
他就是那個魔童?
那頑童看起來確實生猛,拉著一個成年人居然這麼輕鬆,而且還是在受傷的情況下,難怪那些雇傭兵沒找他,原來他都躲到這裡來了。
不好,要是被他看到老子這樣子……
看到一個小孩如此強悍與自己如此狼狽的處境形成鮮明對比,夏侯光河的臉頰一陣發燙,尷尬之餘,又有點心急。
他認得這個孩子。或者說,他認得“魔童”這個代號。
首長的內部報告裡寫得清清楚楚:西南軍區出現一個極度危險的“魔童”,能力超群,性格睚眥必報,是個絕不能吃虧的主兒。
報告裡還說,這孩子在軍事法庭接受審判時,隻因一言不合,就當庭劫持人質,引爆炸藥,造成多人受傷,鬨得整個西南雞飛狗跳,卻硬是沒人能抓住他。
如果報告屬實,眼前這個看似人畜無害、腦袋顯得有點大的小蘿卜頭,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危險人物!
夏侯光河的心瞬間收緊,身體下意識地繃緊,這個動作立刻牽動了掌心和腿部的傷口,讓他疼得倒抽一口涼氣。因為這個“魔童”,鐵拳團的團長差點把統帥府的大門都給掀了,這事在高層圈子裡早已不是秘密。
被陳榕硬拉過來的陳樹,一眼就看到了掛在牆上、進退兩難的夏侯光河。
軍人的本能讓他暫時壓下了對兒子的恐懼和困惑,立刻就想上前幫忙。
“兄弟,你怎麼樣了,來,我幫你一把。”陳樹衝到牆邊,仰頭看著夏侯光河,滿臉焦急。
他試圖往上爬,伸手去夠夏侯光河的腳,可三米多的圍牆,加上他自己身上也有傷,體力消耗巨大,試了幾次,連牆皮都抓不穩,隻能徒勞地在牆根下打轉。
磨蹭了半天,陳樹累得氣喘籲籲,夏侯光河卻依舊卡在原地,不上不下,處境因為體力的持續消耗而更加窘迫。
陳榕站在一邊,冷靜地掃了一眼掛在牆上的夏侯光河。
對方雖然穿著便服,但那堅毅的眼神、挺拔的氣質,以及在這種極端困境下依舊不放棄、試圖突圍的堅韌,可以看得出來這是軍人,自己人。
陳榕皺了皺眉,沒理會夏侯光河那混合著警惕、痛苦和疑惑的眼神,轉而對著還在徒勞嘗試的父親陳樹開口,聲音帶著一種與年齡極不相符的、不容置疑的平靜:“老爸,過來。”
陳樹一愣,下意識地回頭,臉上還帶著助人未果的焦急和汗水。
“退後。”陳榕又說,語氣加重了些,帶著命令的口吻。
陳樹看著兒子染血的肩膀,那裡還有一個明顯的彈孔,鮮血已經浸透了小片衣裳,在昏暗的光線下呈現出深褐色。可兒子的臉上卻看不到一絲痛苦的表情,隻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專注,仿佛那傷口不是長在他身上一樣。
他徹底懵了,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,完全無法理解這個自己從小看著長大、曾經活潑可愛的孩子,怎麼會變成如今這副陌生的模樣。
夏侯光河也疑惑地看著陳榕,不明白這個受了槍傷的孩子到底想做什麼。
難道他還想動手乾掉老子?
還是想幫老子?
嗬,他一個魔童怎麼可能會這麼好心?
再說,他兩手空空,除了那與身材不符的冷靜,實在看不出有什麼特彆,就算想動手,也沒能力吧。
在夏侯光驚疑不定,甚至帶著一絲茫然的目光注視下,陳榕微微後退了幾步,拉開了助跑的距離。
他的目光銳利如鷹,緊緊鎖定了那麵不算特彆厚重,但也不是普通人能輕易摧毀的磚石圍牆。
下一秒,他動了!
那小小的身軀在這一刻爆發出與體型完全不符的驚人速度,猶如一頭矯健的獵豹,朝著牆壁猛衝過去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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腳步踏在地上,甚至帶起了細微的塵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