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侯光河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,黏在陳榕消失的走廊拐角,半天沒回神。
那孩子走得太乾脆,瘦弱的小身板挺得筆直,明明肩膀還在滲血,卻連個踉蹌都沒有,仿佛那點傷隻是蹭破了層皮,不值一提。
夏侯光河下意識蹲下身,指尖戳了戳腳邊的碎磚。
硬邦邦的水泥塊邊緣還帶著新鮮的斷裂痕跡,棱角鋒利。
剛才那聲“轟隆”的巨響,好像還在耳膜裡嗡嗡作響,震得他心口發悶。
“不是吧……”
夏侯光河咽了口唾沫,喉結重重滾了滾,轉頭看向陳樹時,滿臉的難以置信。
“七八歲的娃,把鐵山靠練到巔峰,還突破人體極限?陳樹同誌,你跟我說實話,你兒子是不是娘胎裡就開始紮馬步、打熬筋骨了?”
“炎國特種兵裡練鐵山靠的,最天才的那個也得二十歲才摸到巔峰門檻,他這年紀,這身手,簡直是開了外掛都不敢這麼演啊!”
陳樹哪裡聽得進這些感慨,腳已經往走廊邁了大半步,雙手攥得死死的,眼眶紅得嚇人,像要滴出血來。
“開不開掛他也是我兒子!裡麵全是拿槍的亡命徒,他肩膀還在流血,萬一被人堵了怎麼辦?我得去幫他!”
“你彆去添亂!”
夏侯光河猛地拽住陳樹的胳膊,力道之大,幾乎要捏碎他的骨頭。
“你知道大廳裡等著他的是誰嗎?代號‘老貓’,黑網排名前十的雇傭兵!十年前在金三角一個人端了整支販毒武裝,去年在亞馬遜叢林單殺三個海豹突擊隊隊員,手裡沾的血能淹了半個特種兵訓練場!你一個邊防兵,進去不是送人頭是什麼?純屬給陳榕拖後腿、添堵!”
“我是他爹!”
陳樹的聲音發顫,帶著壓抑不住的哽咽。
他這輩子沒這麼窩囊過。
兒子在裡麵拚命,自己卻隻能站在外麵乾著急,連衝進去的資格都沒有。
“他才八歲,就算再能打,也扛不住槍子啊!我不能讓他一個人在裡麵送死!”
“送死?陳榕那小家夥精得跟猴似的,比誰都厲害!”
夏侯光河急得直跺腳,傷口的疼順著腿往骨髓裡鑽,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,卻還是咬牙把話說透。
“你以為他為什麼不跟你多廢話就走?他是信我能留住你!他太了解你這爹的脾氣,知道你肯定會衝動跟進去,所以故意把你交給我!你再看我這德行——”
他抬了抬流血的手掌,掌心的鐵刺傷口還在滲血,鮮紅的血珠順著指尖往下滴,又指了指自己中彈的腿,褲腿早就被血浸透,黏在皮膚上又冷又疼,一動就是鑽心的痛。
“走一步都疼得鑽心,龍老還在裡麵等著消息,裡麵信號全斷了,隻有你能背著我出去叫支援!這是任務,也是陳榕給你的信任,你想讓他失望?想讓他分心擔心你?”
陳樹的身體僵住了。
“任務”兩個字像重錘砸在他心上。
是啊,他不僅是陳榕的爹,還是炎國的軍人。
軍人的天職就是完成任務,哪怕這任務讓他心如刀絞,讓他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。
陳樹閉了閉眼,深吸一口氣,再睜開眼時,眼裡的慌亂少了些,多了幾分軍人的決絕。
他彎腰,穩穩地背起夏侯光河,聲音沙啞,每一個字都帶著咬牙的堅持。
“我先送你出去叫支援,最多十分鐘,我一定回來找他。要是他少了一根頭發,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。”
夏侯光河趴在他背上,能感覺到陳樹的肩膀在微微發抖,卻走得異常穩。
碎磚硌著陳樹的鞋底,對方卻連一聲疼都沒哼,隻是悶頭往倒塌的圍牆走,後背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。
夏侯光河心裡歎了口氣。
這大概就是父親吧。
哪怕自己慌得要命,哪怕心裡像被刀割,也得硬撐著為孩子鋪好後路,哪怕這條路是用自己的擔心和隱忍鋪成的。
另一邊,大廳裡的氣氛已經緊繃到了極點。
“最後2分鐘。”
老貓看了眼手腕上的表,冷哼了一聲,眼神像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。
他彎腰打開腳邊的行李袋,拉鏈“刺啦”一聲拉開,裡麵露出一捆捆纏著導線的定時炸彈。
黑色的外殼泛著冷光,透著死亡的氣息。
老貓拿起其中一捆,動作熟練地纏在林欣身上,導線在她潔白的婚紗上繞了幾圈,像一條毒蛇。
冰冷的金屬貼著婚紗,讓林欣忍不住打了個寒顫,卻依舊死死咬著唇,沒發出一點聲音。
老貓拍了拍炸彈的外殼,竟難得地誇了一句。
“你比戰狼那個龍小雲隊長,倒是硬氣些。”
他嗤笑一聲,語氣裡滿是嘲諷。
“那個女人,稍微動動手就嘰嘰歪歪半天,沒一點意思。”
林欣冷冷地瞥了他一眼,沒說話,隻是將頭抬得更高了些。
老貓直起身,手裡的槍“哢噠”一聲上了膛,清脆的機械聲在大廳裡回蕩。
槍口直接頂在王騰的太陽穴上,語氣瞬間冷了下來,帶著不容置疑的威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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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王少,彆墨跡了。把陳榕那小崽子帶過來,不然你這位漂亮的新娘子,就得跟這炸彈一起開花。到時候你王家的婚禮變葬禮,黑網上百萬人看著直播,多有排麵?夠你王家吹一輩子的。”
王騰嚇得腿肚子打顫,往後縮了縮,卻被老貓的槍死死頂住太陽穴,連動都動不了。
他臉色慘白,嘴唇哆嗦著,語氣卻還硬撐著,帶著幾分歇斯底裡的怨毒。
“那個小雜種就是天煞孤星!當年生下來就克我家生意,現在又來毀我婚禮,我恨不得扒了他的皮、抽了他的筋!可他媽的那小子太難纏了,我那些保鏢,被他三兩下就乾趴下了,連他衣角都沒碰到!你再給我一點時間,我讓手下去搜,肯定能把他抓過來!你彆殺我,我有錢,我給你錢,多少都行!”
“陳榕?!”
一聲尖銳的尖叫突然炸開,劃破了大廳的死寂。
林欣猛地死死抓住王騰的胳膊,指甲幾乎嵌進他的肉裡,眼睛瞪得通紅,裡麵布滿了血絲。
“你說的是小蘿卜頭?是我的兒子陳榕?王騰,你答應過我的!你說不會傷害他的!你為什麼要他死?他到底哪裡礙著你了?你告訴我!”
王騰被她晃得頭疼欲裂,一把推開她,吼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