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次衝突後,一連數天,鬱照都沒有再見過連衡,而江家那邊,江宓的情況日有好轉。
盛京天色晴好,輕雲流風。
鬱照在茶樓碰上林長渡,他這些時日為斷舌案來來回回,被磨得消瘦了。
雖然確定了那斷舌是鬱照的殘骸,但是後廚死人,那些作案者尚未就範,律法嚴明,勢必要還死者公道。
她走過去試問:“林郎君,介意我來吃杯茶嗎?”
林長渡一抬眼,打起精神對她笑:“自然,郡主請坐。”
“林郎君,人既非你所殺,順天府正在派人捉拿嫌犯,何必日日奔走,人都憔悴了。”鬱照不禁攢眉。
林長渡擺首,長籲短歎。
“郡主不明白……春日宴是我宴請的諸位郎君娘子,這樁事不能擺平,我心中難安。府中下人有與嫌犯相識者,我也自當訊問他們,協助官府查案。”
他停頓一時,口中還有話,卻顧及對坐之人的身份。
在郡主麵前提鬱照,不是活脫脫的挑釁嗎?
因鬱照曾為首輔夫人調理身體,林長渡對那人頗有好感,隻是不同於沈玉絜那樣,成日追攆在人身側,給女郎平白添亂。
知鬱照被肢解,他惋惜哀慟。要是能早日尋得真凶替她報仇,也算是全了昔日恩情。
這一聯想,林長渡又愈加瞧不上沈玉絜,在鬱照死後不僅沒能提供一點幫助,反而一蹶不振。
鬱照溫聲出言:“那林郎君近日有覓得什麼線索嗎?”
林長渡:“派人去那幾人家中問過,幾個人都沒有回過家。他們在外殺人闖禍,想必也不敢回去。先前的指骨案和斷舌案畢竟有牽連處,當初案發時有山匪摻和,所以匪徒那邊,也有留意動向。”
鬱照撚杯茶輕抿,頷首認同。
須臾,她又道:“這麼久都沒有那些人的行蹤,林郎君有沒有設想,他們可能遇害了?”
“他們遇害……但是,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吧?”
鬱照:“其實我以為,屍體比活人更難找。”
她主動提起“鬱照之死”:“在沒有見到屍骨時,都隻能暫定失蹤,譬如鬱娘子。若不是凶手囂張地拋屍,即便她是死了,官府也不敢妄言。”
林長渡再也無心品茗。
“郡主,恕我不能奉陪了。”
鬱照錯愕問:“怎麼了?倒有些突然。”
林長渡搪塞:“沒什麼,就是想起還有些未儘之事。”
屍體,郡主提到了屍體,林長渡覺得很有必要琢磨一下屍體可能出現在哪些地方。他總不希望一個女郎死得不明不白,且最後連屍身都湊不完整。
二來,他也著實不大想應對這個嫌疑人之一的文瑤郡主。
從案發之後,他最懷疑的就是“連殊”。
鬱娘子、文瑤郡主、沈二郎,這三者間的糾葛傳得滿京皆知。
鬱照與人為善,未聽聞她與他人結仇;她又是在鬱家遭難後失蹤的,江家對她們母女的態度可想而知,也沒什麼財富可供貪圖;鬱照潔身自好,至少在他看來是,沈玉絜著實是她人生的一個汙點,所以情殺可能性幾近於無。
一番排除後,林長渡就將目標落到了郡主之身。這也是為何他明知郡主會在春日修禊時做出讓眾人下不來台麵的事,依然將她邀請在列的一個原因。
以她的權勢和人脈,想弄死一個無依無靠的醫女,輕而易舉。
尤其是近日坊間還流言叢生。
今時她竟有臉直接說鬱照之死?林長渡深感惡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