鬱照打量他的麵色,唇角又漾開抹笑:“林郎君是聽進去了我的話,惦念著找尋鬱娘子的屍骨嗎?”
林長渡剛起身就僵住。
鬱照在與他對視前先斂下眼瞼,蓋去情緒。
她最習慣用眼睛看人的動機,所以更擅長規避被人窺探心事。
“林郎君,有心了。”
鬱照並非譏誚玩笑,而林長渡一聽這話更是被膈應得不知行動,隨口扯道:“哪裡……郡主聰敏,多謝郡主提醒。改日再會吧。”
“讓女郎請客有失風度,郡主隻管儘興,茶錢記在我這裡就好。”
林長渡是個體麵人,鬱照溫文一笑:“林郎君慢走。”
她憑窗而坐,目送青年走遠。不多時,巡演的百戲班子咿咿呀呀唱著,又吸引去了她的注意。
穿紅戴綠的伶人少年顏色秀出,烏發過腰,環佩叮當。
這樣好容貌的人,天生惹人注目。台下喝彩聲起時,鬱照也忍不住讚賞,他舞步風流,長衫驚鴻。
冷不防時,被少年剜挑一眼,風情褪儘,怨憎殘餘。鬱照提起精神專注地看,而過後又一切如常,仿佛成了她的錯覺。
等到一場戲結束,伶人們討過打賞之後,又千恩萬謝離了,趕赴下一處樓台。
一人吃茶沒什麼意思,鬱照打算走。
樓間腳步雜遝,客人與仆人走動頻繁,隻讓人覺得茶樓生意興隆。
鬱照還沒走出茶室,卻與人撞了個正麵,尚未看清來人容貌,就被遮眼捂唇推回茶室。
“誰?!”
“文瑤郡主,是你殺了鬱娘子麼?”
鬱照聞言停止反抗,辨認出控製她的正是剛才演百戲的伶人。
他竟沒走?!
少年漏了兩根手指讓她睜眼看,鬱照看見他居然身著茶樓仆役的服飾,又一驚。
飄逸衣衫下是精心準備的偽裝,而他演那一出隻是為了確認她的身份,散場後離去是障眼法,為了讓她掉以輕心,在這時下手!
文瑤郡主的眼睛,和鬱娘子生得真像。
伶人少年豔色的唇瓣一張一翕:“死的怎麼不是你?”
他若有所思,鬱照在此間隙卯足力氣推開他,少年“砰”的一聲撞到案幾上,她拔腿竄逃,前所未有的狼狽。
隻感歎,連殊的仇人真是多。
她既然享受了連殊的優遇,也自然會承受連殊留下的禍患。
少年方才質問她是否是殺害鬱照的凶手,她也無從解釋。她自己,怎麼殺自己?她隻是需要“鬱照”死掉而已。
鬱照無暇思索,隻顧著逃。
少年身量修長,兩步便追上她,緊緊攥住她的手腕,順勢拔下發髻上的長簪充作凶器。
這是要她今日代替連殊還命債?!
不——
鬱照急中生智反抓向他身上的穴位。
危難之際,一柄長刀捅穿門縫,閃著鋥亮寒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