卡薩拉共和國的熱風裹挾著沙塵撲麵而來,陳鋒剛踏出金薩國際機場就被灼熱的氣浪吞沒。
這座號稱首都的城市像是被巨獸啃噬過的殘骸,龜裂的公路上躺著報廢汽車的骨架,遠處政府大樓的牆體布滿彈孔,像垂死者潰爛的傷口。
“轟——”
突如其來的爆炸聲震得他耳膜發疼,三百米外騰起黑色煙柱。
人群瞬間炸開,抱著行李的旅客像受驚的螞蟻四處奔逃。
陳鋒立即弓身貼住半堵水泥牆,特種兵的本能讓他瞬間完成戰場掃描:
九點鐘方向兩輛皮卡在交火,車載機槍噴吐的火舌在午後陽光下依然刺眼。
“流彈角度37度,安全距離隻剩90秒。”
他默算著正要轉移,子彈突然潑水般傾瀉在他藏身的牆體上。
更令他心驚的是,其中一股武裝分子竟調轉槍口,不分青紅皂白地朝他所在區域掃射。
“找死!”陳鋒眼中寒光乍現。
他原本不願卷入陌生國度的衝突,但對方明顯要趕儘殺絕。
一個利落的翻滾,他撿起地上還在淌血的AK47,手感陌生卻喚醒肌肉記憶。
“砰!砰!砰!”
三個點射精準得如同手術刀。
街角探出半個身子的機槍手仰麵倒下,二樓窗口的狙擊手太陽穴綻開血花,皮卡後座正要發射RPG的壯漢永遠定格了動作。
敵人顯然沒料到會踢到鐵板,殘存的武裝分子倉皇撤退時,還不忘拖走那些尚在抽搐的同伴。
硝煙稍稍散去時,陳鋒聽見細微的嗚咽。
循聲望去,有個腹部中彈的黑人少年正徒勞地捂著傷口,暗紅色的血液從指縫間不斷湧出。
少年望著他,渾濁的眼睛裡映出天空盤旋的禿鷲。
“醫生...需要醫生...”少年用土語反複念叨。
陳鋒蹲下身檢查傷勢,腸管外露,失血過多,在這個連乾淨紗布都稀缺的地方,基本已經宣判死刑。
他隻能撕下自己襯衣下擺,做了最基礎的包紮。少年最終在他懷裡停止呼吸時,重量輕得像片枯葉。
“恩人!我們的恩人!”
幾個衣衫襤褸的黑人從斷牆後鑽出,為首的絡腮胡男人激動地比劃著。
通過結結巴巴的英語交流,陳鋒得知他們目睹了剛才的交戰。
“阿卡其公司,你們知道?”陳鋒試探性地問出此行目標。
絡腮胡突然眼睛發亮,露出與他肮臟麵容不符的潔白牙齒:“鋼鐵堡壘!我們知道!”
跟著這群人在廢墟間穿行,陳鋒注意到絡腮胡的右腳有些跛,每走幾步就要扶一下殘垣。
途經的市區廢墟,有個失去雙腿的老婦正在炭火上烤玉米,焦糊的香味與屍臭詭異混合。
遠處傳來零星的槍聲,但居民們已然習以為常,繼續在炸毀一半的店鋪裡翻撿商品。
“這裡。”
絡腮胡在一棟三層建築前停步。
鋼筋混凝土結構的外牆布滿彈痕,但整體出人意料地完整,屋頂架設的衛星天線顯示著主人的不凡實力。
鏽蝕的鐵門緩緩開啟時,陳鋒瞥見門後穿防彈衣的守衛——阿卡其公司果然不簡單。
踏進公司大堂的瞬間,空調冷風讓他打了個寒顫。
門外是人間地獄,門內卻是秩序井然的現代辦公室,這種割裂感讓陳鋒胃部一陣抽搐。
他握緊手中步槍,槍管還殘留著戰鬥的餘溫。
陳鋒的腳步剛踏進阿卡其公司大堂,前台後方兩名身著卡其色製服的守衛瞬間繃緊了身體。
其中一人猛地從櫃台下端起一把老舊的G3步槍,黑黝黝的槍口直指陳鋒胸膛,另一人則迅速側身,手指扣在扳機護圈上,眼神銳利如鷹。
“放下武器!”
端槍的守衛用帶著濃重口音的英語低吼,額角滲出一滴汗珠,順著緊繃的臉頰滑落。
陳鋒身形微頓,持槍的右手保持著一個既非威脅也非完全放鬆的角度,肌肉記憶讓他本能地評估著距離和反擊路徑。
但理智告訴他,在這裡交火絕非明智之舉。
“摩多!”他沉聲喚道。
話音未落,絡腮胡摩多慌慌張張地跛著腳擠進門,急切地用土語向守衛解釋,雙手激烈地比劃著,指向門外的方向,又指向陳鋒,最後拍了拍自己的胸口,表示擔保。
空調的冷風與門外湧入的熱浪在門口交織,形成一股短暫的旋風,卷起地板上細微的塵埃。
端槍的守衛聽完摩多連珠炮似的解釋,緊繃的下頜線稍微鬆弛了些許,槍口緩緩向下壓了四十五度,但手指仍未離開扳機。
他盯著陳鋒,改用生硬的英語問道:“你,找誰?”
陳鋒迎著對方審視的目光,眼神平靜無波。“我來自華夏寰宇公司,”他的聲音清晰而穩定,在大堂略顯空曠的空間裡回蕩,“為洽談無人機業務而來。我希望見到能負責此事的話事人。”
他刻意放緩語速,確保每個詞都能被準確理解。
守衛眼中的懷疑並未完全散去,他上下打量著陳鋒——沾滿塵土的運動鞋、磨損的戰術長褲、被撕去一截下擺且染著暗紅血漬的襯衫,以及那張雖經曆戰火卻異常沉靜東方麵孔。
這組合實在過於突兀。
陳鋒看穿了他的疑慮,不待對方再次發問,左手緩緩探入隨身攜帶的腰包,這個動作讓守衛的槍口又抬起了幾分。
陳鋒動作極慢地取出那本深紅色的華夏護照,向前遞出。“我的身份證明。”
守衛猶豫了一下,對同伴使了個眼色。
另一名守衛謹慎地上前,接過護照,快速翻看核對,又對比了一下照片與真人,這才對著端槍的守衛微微點頭。
氣氛稍稍緩和。持槍守衛終於徹底垂下了槍口,但G3步槍仍緊握在手。
他走到前台,拿起一部老式有線電話,撥通了內部號碼,壓低聲音用土語交談了幾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