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就在這裡,距離金薩市大約四十公裡,是一段峽穀地帶,道路狹窄,兩邊是山坡,非常適合埋伏。”
陳鋒俯身,目光緊緊鎖住那個地點,手指隨後在地圖上移動,語氣沉穩而專注。
“這裡……還有這裡,據您了解,哪些區域是恩貢貝勢力牢牢控製的關隘或據點?他們常備的兵力大概有多少?主要配備了什麼類型的武器和車輛?”
默爾在地圖上指了幾個點,說了一些他所知道的情況,並不詳細。
陳鋒沒有直接詢問桑科拉部落自身的軍事力量,那顯得過於敏感和直接,而是巧妙地將問題引向對手,以此窺探雙方的實力對比。
“卡瑪魯酋長,能否請您談談,桑科拉部落與恩貢貝之間,這恩怨是如何結下,而如今現實的差距又有多大?”
卡瑪魯聞言,臉上輕鬆的神色瞬間被沉重的曆史感所取代。
他示意陳鋒在樹蔭下的木樁上坐下,自己也緩緩落座,目光望向遠處起伏的山巒,仿佛能穿透時空,看到過去的歲月。
他深吸一口氣,用那沙啞卻清晰的嗓音,開始了敘述:
“恩貢貝……他其實,也是桑科拉族。”
這開場白讓陳鋒微微動容。
卡瑪魯繼續道,“很久以前,我們的祖輩一起在這片山林裡狩獵,一起到海邊捕魚,生活雖然艱難,但部落內部還算和睦。直到那些西方侵略者,駕著大船,帶著洋槍洋炮來了……”
他的聲音裡帶著刻骨的痛楚,“幾支洋槍洋炮,就打碎了我們桑科拉人用長矛和勇氣築起的抵抗意誌,不得不臣服。那些殖民者,他們對我們的生活毫無興趣,眼裡隻有地下的寶藏。他們到處找礦,各種礦!找到之後,就強征我們桑科拉的青壯年去挖。”
“事實上,我們卡薩拉人口本就不多,能下礦的隻有年輕力壯的男人。就因為這,勞工一直不夠。雖然被殖民了很久,但那幫強盜實際挖走的礦產量,並不算太大。”
說到這裡,卡瑪魯語氣中甚至帶著一絲諷刺。
“後來,國際形勢變了,二戰之後,殖民者待不下去,撤出了卡薩拉。我們桑科拉族人以為終於能自己掌握命運了,可沒想到,在由誰執掌政權上,內部發生了分歧。”
卡瑪魯的眉頭緊緊鎖在一起,“主要分成了兩派,一派是我們這些占人口多數的桑科拉部落,另一派,就是從部落分離出去的恩貢貝一族。”
“恩貢貝的祖輩之所以分離出去,原因有二。”
卡瑪魯伸出兩根手指,“其一,在殖民期間,他的祖輩主動親近殖民者,在所謂的官方機構裡任職,幫著侵略者壓迫、管理自己的族人,做了不少壞事。其二,殖民者撤走時,他們仗著有點身份,近水樓台,搶先搶奪了大量留下的武器,想借此發展自己的武裝力量。”
“但是,儘管恩貢貝一族當時武力占優,可跟隨他們的人數少。我們桑科拉族人多勢眾,在爭取執政方麵占了優勢。”
卡瑪魯回憶道,“恩貢貝的祖輩那時野心還不大,或許是想偏安一隅,靠著搶來的武器和積攢的一點物資,過他們相對富足的日子,不願把東西分享給部落的其他族人。”
“可時日一久,問題就來了。他們除了那點武器,其他生活物資越來越少,怎麼辦?就來搶我們桑科拉部落!”
卡瑪魯的聲音提高了些許,帶著憤懣,“就這樣,武力衝突不斷,人員傷亡日增,雙方的仇恨就像雨季的河水,越漲越高,再也無法平息。”
“到了恩貢貝這一代,”卡瑪魯搖了搖頭,語氣凝重,“他的野心就像膨脹的毒蘑菇,越來越大,妄想用武力統一整個卡薩拉。但是,昔日的殖民者,還有那些打著新旗號的西方勢力,他們不同意!”
他冷哼一聲,“他們除了和恩貢貝做點生意,賣些武器給他之外,根本不許他真正統一卡薩拉。理由?哼,一個分裂、動蕩的卡薩拉,才最符合他們的利益!”
“得不到他們全力支援,恩貢貝也隻能維持現狀,自己封了個將軍。”
卡瑪魯語氣轉為無奈與痛恨,“可他縱容手下,經常對我們桑科拉部落進行武力襲擊和搶劫!致使我們桑科拉族人,一直生活在戰火和恐懼之中,難以安定,無法發展。經濟、教育、軍事、文化、基建……所有方麵,我們幾乎都還停留在原始狀態,一片空白。與得到外部武器輸入的恩貢貝相比,差距如同天地。”
卡瑪魯最後沉重地歎息一聲,無奈地承認:“如果恩貢貝真的不顧一切,組織起一場旨在統一的全麵進攻,我們桑科拉族……必敗無疑。他現在不敢,僅僅是因為懼怕西方勢力找到借口直接乾預而已。”
但他隨即挺直了佝僂的背脊,眼中燃起不屈的火焰,“倒不是我長他人誌氣,滅自己威風!陳先生,我敢說,如果沒有西方勢力暗中賣給恩貢貝武器彈藥,僅憑我們雙方自身的條件,差距絕不會如此懸殊!我們桑科拉部落,一定能打敗他!”
看著卡瑪魯臉上那份源於對正義和族人力量的堅定自信,陳鋒內心深處也被觸動了。
這位老酋長,在絕對的實力差距麵前,並未喪失鬥誌和信念。
“卡瑪魯酋長。”
陳鋒向前傾了傾身體,目光如炬,終於問出了那個至關重要的問題。
“你想統一嗎?想讓卡薩拉恢複和平,讓桑科拉族,乃至恩貢貝族下所有的人民,都能安居樂業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