瀑布的轟鳴聲在耳畔回響,冥夜將一捧清泉潑在臉上,冰涼的水珠順著銀白長發滴落。三年光陰,昔日少年的身形早已抽長,黑色勁裝下隱約可見流暢的肌肉線條。
腰間懸掛的溫潤玉佩泛著柔和光澤,與掌心把玩的骨笛形成詭異反差。他望著潭水中倒映的麵容,妖異的血瞳、高挺的鼻梁、薄唇微抿時帶著幾分冷冽。
“此次離去,去見見你的族弟墨陽長空與墨陽焚星吧。墨陽氏已知存活下來的,目前隻有你們三人。你過去後,暫時留在那裡,暗中保護長空與焚星。”冥夜輕聲對著墨陽離說道:“你需要隱藏身份,秘密前往天冥王朝駐紮在北境的軍營。”
冥夜取出一個儲物袋,交給墨陽離,“這裡麵,有著我為你標注好的路線圖。另外,還有我寫給蕭將軍的介紹信。”
“公子……我……”墨陽離焦急的說,“我想追隨在公子身邊,如今我也突破八階破虛境,也能夠幫上公子的忙了……”
“你難道忘了,墨陽氏的滅族之仇了嗎?”冥夜對著墨陽離,眼神瞬間變得冰冷,“仇人還未儘誅,墨陽氏流落在外的族人還需要尋回。墨陽氏還需要你們重建,這些你都忘了嗎?”
“公子,屬下沒忘,屬下謹遵公子吩咐。”墨陽離知道冥夜是為他考慮,立即低頭應下。
與墨陽離在瀑布下分道揚鑣後,冥夜孤身踏上了前往血影閣據點的路。上一次與蘇影為了躲避血影閣其他殺手,他們全是隨意選擇路徑,專挑與九幽血淵不相關的路線在走。
如今他再次返回血影閣據點,這一路需要橫跨幾千萬裡,需穿行瘴氣彌漫的黑風叢林,翻越終年積雪的斷雲峰,再渡過奔騰咆哮的怒水河,算下來,需要足足兩個月時間。
黑風叢林裡藤蔓如蛇,毒蟲蟄伏。冥夜一身黑衣隱在樹蔭裡,銀白長發用布帶束起。鬥笠壓得極低,遮住那雙惹眼的血瞳,噬影貂蜷縮在他胸口衣襟內呼呼大睡。
林間偶有猛獸嘶吼著撲來,他指尖骨笛輕轉,無形的音波外泄,便嚇得那些凶獸嗚咽著退入密林深處。夜裡歇在樹洞或山岩下,他也未曾懈怠,盤膝打坐時,周遭天地靈氣如遊魚般彙聚,五階撼天境八層的修為在日複一日的跋涉中愈發穩固。
行至斷雲峰,峰頂風雪呼嘯,能凍裂尋常修士的護體靈氣。冥夜卻隻添了件薄氅,踏著沒過膝蓋的積雪穩步前行,血瞳在風雪中亮得驚人。他望著雲霧翻湧的山澗,忽然縱身躍下,在絕壁間借力疾奔,刀意與風雪相融,竟是在險峻山勢中演練起新悟的刀法,身影起落間,帶起漫天雪霧。
渡過怒水河已是初秋。河麵寬逾百丈,水流湍急如奔馬,暗礁遍布。往來商旅多乘大船,他卻選了個月夜,踩著一葉扁舟而行。
他喚出水行屍傀劃槳,船槳劃破水麵,驚起成群水鳥。他坐在船頭,小家夥乖巧的趴在冥夜肩頭。冥夜骨笛橫在唇邊,卻未吹奏,隻望著水中碎月出神。偶有河盜船影綽綽追來,不等靠近,便被水屍指尖彈出的水箭洞穿了船帆,隻能眼睜睜看著那葉扁舟如箭般消失在夜色裡。
這日黃昏,連續趕路兩個月的冥夜,終於抵達距離血影閣據點歸墟迷障最近的黑石城。此城地處三不管地帶,魚龍混雜,街道兩旁酒肆賭場林立,隨處可見佩刀帶劍的散修。
空氣中彌漫著烈酒、血腥與各種靈草混合的奇特氣味。冥夜收起鬥笠,銀白長發在夕照下泛著微光。在黑石城短暫停留一晚之後,便帶著小家夥直接前往了歸墟迷障深處。
踏入血影閣據點時,暮色正濃。雕梁畫棟的閣樓在血色燈籠映照下透著幾分詭譎,往來的殺手皆是行色匆匆。
冥夜單手把玩著玉笛,任由銀白長發披散肩頭,黑色長袍在夜風中獵獵作響。他的出現很快吸引了守衛的注意,幾柄寒刃在抵住他的咽喉瞬間,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開。
“何人擅闖血影閣?”守衛的聲音冷硬如鐵。
“故人來訪。”冥夜輕笑一聲,聲音低沉而磁性。話音未落,閣樓二層的雕花窗突然被推開,一道熟悉的身影倚在窗邊,火紅的衣袂隨風舞動。
殷紅妝手持白玉酒盞,琥珀色的酒液在盞中輕輕搖晃,目光落在冥夜身上時,握著酒盞的手指微微收緊。
三年未見,少年褪去了青澀,周身氣質愈發神秘莫測。他站在燈籠的光暈下,銀白長發泛著柔和的光澤,血瞳在火光中流轉著妖異的光芒,竟讓見慣了生死的殷紅妝也瞬間的呆滯。
她輕咳一聲,掩飾住內心的波瀾:“臭小子,還不進來,要我請你嗎?”這帶著慌亂與怪嗔的語氣,不自覺泄露出她內心的欣喜與親近。
冥夜抬眸,唇角揚起溫柔弧度,輕聲喚道:“姑姑。”他拾級而上,每一步都帶著獨特的韻律,仿佛將瀑布下修煉的刀法融入了步伐之中。
剛走到二樓門口,他胸口的衣襟突然動了動,一道毛茸茸的黑影如閃電般竄出,在空中劃過一道殘影,精準地落在殷紅妝的膝蓋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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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是噬影貂,自殷紅妝離開九幽血淵,小家夥在血蝕山陪伴了冥夜整整三年。此刻見到熟悉的殷紅妝,立刻親昵地用小腦袋蹭著她的手背,喉嚨裡發出“吱吱”的撒嬌聲,一雙紅寶石般的眼睛亮晶晶地盯著她,顯然是在討要零食。
“喲,你這小東西倒是還記得我。”殷紅妝被逗的直笑,她從儲物袋裡摸出一塊晶瑩剔透的靈果乾,遞到噬影貂嘴邊。小家夥立刻叼過,蜷在她膝頭津津有味地啃了起來,蓬鬆的尾巴歡快地搖著。
二樓雅間內,殷紅妝的侍女蘇影瞪大了眼睛,手中的茶盞險些跌落,她怎麼也無法將眼前這個氣質卓然的青年,與三年前那個略顯單薄的少年聯係起來。
“阿夜,你先隨蘇影去客房安置,這些年奔波勞累,好好休整一番。”殷紅妝揮了揮手,目光中滿是關切。蘇影領著冥夜穿過曲折回廊,來到一處幽靜院落,房間內早已備好了熱水與新衣。
待冥夜洗漱完畢,換回一身舒適的玄色常服,重新來到雅間時,殷紅妝已命人備好了酒菜。兩人相對而坐,噬影貂則趴在殷紅妝肩頭,時不時探頭去夠桌上的靈果。
“沒想到你竟能在血脈封印的情況下,將修為提升至五階撼天境八層。”殷紅妝斟了一杯酒推到冥夜麵前,目光在他腰間的溫潤玉佩上停留片刻,“渾身刀意彌漫卻又引而不發,你的刀法進入到了入微之境了?入微境的刀法,尋常破虛境怕也很難接下你的刀了。”
冥夜端起酒杯輕抿一口,辛辣的酒液滑入喉中:“多謝姑姑當年的護持,這些年您還好嗎?”他頓了頓,目光掃過屋內的陳設,“此次歸來,也是想向姑姑打聽一下,墨九幽失蹤後,可有消息?”
殷紅妝神色一凜,放下酒杯:“自九幽血窟一戰後,墨九幽便銷聲匿跡。不過,血影閣中確實還有他的餘孽。蕭絕此人雖有野心,卻不會背叛血影閣。蕭絕應該是被其控製的傀儡。如今傀儡已死,但暗流仍在湧動。”
她忽然湊近,身上淡淡的幽香縈繞在冥夜鼻尖,“留下來幫我如何?副閣主之位,虛席以待。”
冥夜嘴角微挑,血瞳中閃過一絲笑意:“好啊!不過副閣主之位就算了,我更適合做個隱於暗處的殺手。”他屈指輕彈,一道冰蔓在指尖靈活地遊走,晶瑩的冰晶折射出冷冽光芒,“不過,我隻殺十惡不赦之輩。”
見冥夜態度堅決,殷紅妝也不再強求。她招來蘇影,取來任務簿:“閣中最近確實有幾樁棘手差事,目標皆是江湖通緝的要犯,明日你便開始挑選。”
夜色漸深,冥夜向殷紅妝告辭,並未留在血影閣的院落,而是借著夜色,悄然離開了據點,朝著天冥王朝的皇城方向而去。他心中最牽掛的,還是那位將他從小養大的老人,王伯。
時隔多年,再次踏入皇城,街道依舊繁華,隻是在冥夜眼中,多了幾分物是人非的感慨。他沒有易容,銀白長發與血瞳在人群中格外醒目,卻無人敢上前阻攔。如今的他,早已不是當年那個任人欺淩的殘疾七皇子,周身散發的無形氣勢,讓過往行人不自覺地退避三舍。
熟門熟路地來到曾經的七皇子府外,府邸依舊保持著他離開時的模樣,隻是門前的梧桐樹枝繁葉茂,顯然是有人精心照料。冥夜推開虛掩的側門,神識悄然掃過,很快便鎖定了後院的氣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