蒼霄帝國的雷雲城總籠罩著一層淡紫色的雷霧,城牆垛口處鑲嵌的雷耀晶石在夜色中閃爍,像蟄伏的猛獸瞳仁。
血影閣的任務玉簡在冥夜掌心泛著冷光,雇主匿名懸賞三十萬極品靈石,目標是盤踞在雷雲城西區的莫無常。如此高額的懸賞,隻是刺殺一個通幽境中期,可見雇主對目標那極致的恨意。
莫無常此人,明麵上是一家丹藥鋪老板,暗地裡,卻勾結西漠妖族走私禁忌丹藥。其修為已達七階通幽境中期,府邸布有三重雷紋陣,守衛皆是五階撼天境以上的死士。
三日後,雷雲城西區的“無常丹鋪”後院飄出詭異的甜香。那是少女精血混合著極陽草燃燒的味道,聞起來膩人,實則暗藏能勾起人欲念的邪氣。
冥夜在噬影貂天賦能力的協助下,身影如融入墨色的水滴,悄無聲息地穿過第一道雷紋陣。可在經過陣眼處時,雷耀晶石迸發的電弧剛觸到他的玄色衣袍,便被衣料上流轉的極寒之力凍結。
“誰?!”守在丹爐旁的護衛厲聲喝問,手中長刀劈出一道雷光。冥夜側身避開,骨笛在指間一轉,低沉的音波貼著地麵擴散。
那護衛手中的長刀突然崩出細密的裂紋,下一秒便碎成鐵屑。他還沒來得及驚呼,頸間已多了一道血線,溫熱的血噴濺在煉丹爐的青銅紋路上,與那些暗紅色的汙漬融為一體。
莫無常正在內室驗貨,麵前的錦盒裡躺著十二枚粉色的丹丸,表麵流轉著妖異的光芒。“這批萬欲丹純度不錯,妖族那邊應該會滿意。”
他用戴著玉扳指的手指撚起一枚丹丸,放在鼻尖輕嗅,眼中閃過貪婪的光,“等做完這單,便能湊齊衝擊通幽境後期的資源了。”
話音未落,房門突然無風自開,帶著雷霧濕氣的冷風卷了進來。莫無常猛地轉身,手中雷紋骨扇“唰”地展開,扇骨上的雷紋亮起,三道雷蛇順著扇麵竄出,直劈門口的黑影。“哪來的雜碎?敢來壞我的好事!”
冥夜足尖點地,身形如柳絮般向後飄退,同時將骨笛橫在唇邊。尖銳的音波與雷蛇碰撞,發出滋滋的爆鳴聲,雷蛇瞬間潰散成細碎的電花。
莫無常見狀,骨扇合攏化作短棍使用,帶著破空聲砸向冥夜麵門。他的修為雖隻通幽境中期,卻仗著蒼霄帝國特有的雷係功法,尋常通幽境後期修士也未必是他對手。
“你太慢了。”冥夜的聲音裹著寒意響起。在莫無常的骨扇即將及身的刹那,他突然消失,冥牙如蟄伏的毒蛇出現在手中,刀光貼著地麵劃出一道銀線。莫無常隻覺後心一涼,低頭便看到自己的護身雷罡已被破開,冥牙的刀刃正透過他身體,從丹田處穿出。
“你……”莫無常眼中滿是難以置信,雷紋骨扇脫手落地,砸在鋪著紅毯的地麵上發出悶響。冥夜抽回冥牙,帶起的血珠濺在他的銀白長發上,像落了幾點紅梅。
他收起莫無常的儲物戒,轉身走向內室深處。那裡傳來少女壓抑的啜泣聲,是被囚禁待煉藥的祭品。
但他隻是頓了頓,便徑直穿過側門。血影閣的規矩,隻殺目標,不涉其餘。那些少女的生死,自有雇主後續安排,與他無關。他的身影消失在雷霧彌漫的巷道時,無常丹鋪突然爆發出刺眼的雷光,隨後燃起熊熊大火,將那些罪惡的丹丸與血腥氣一同吞噬。
第二樁任務的目標,是遊走在東荒十三大王朝間的馬匪頭子“黑風煞”常駿。此人原是軍中悍將,因克扣軍餉被逐出軍營,轉而落草為寇,專劫商旅,手段殘忍,修為更是達到八階破虛境初期。他的老巢設在黑石崖,地勢險峻,易守難攻。
冥夜趁著月黑風高潛入,崖壁上的巡邏哨卡如鬼魅般倒下,咽喉處都留著一道細如發絲的血痕。常駿正在聚義廳內飲酒作樂,滿堂匪徒醉醺醺地呼喝,忽然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冷香,接著便一個個癱軟在地,氣息斷絕。
“誰?!”常駿猛地拍案而起,雙眼迸出凶光。他腰間的彎刀瞬間出鞘,刀芒如匹練般劈向廳柱後的陰影。
回應他的,是數千條如靈蟒般扭動纏繞的冰蔓,裹挾著凍結空間的極寒之意,向著常駿絞殺而去。
破虛境的護體靈氣在冰蔓的絞殺下泛起漣漪,卻未能完全阻擋。常駿隻覺半邊身子發麻,怒吼著揮刀再次突圍。
冥夜不與他硬拚,身形在梁柱間遊走,骨笛吹奏出急促的音節,音波化作實質的利刃,不斷切割著常駿的防禦。三十招過後,常駿氣息漸亂,冥夜瞅準破綻,冥牙驟然出現手中,自下而上撩起,從他肋骨間刺入心臟。
“你……到底是誰的人?”常駿瞪大眼睛,帶著滿臉的不甘倒下。冥夜抽回冥牙,任由鮮血滴落,收起常駿屍身上的儲物戒,轉身走出聚義廳。崖下的月光照在他臉上,血瞳裡沒有絲毫波瀾,仿佛隻是碾死了一隻螻蟻。
這樣的殺戮持續了近兩個月。他殺過以活人煉藥的丹師,斬過拐賣孩童的幫派幫主,每一次出手都乾淨利落,從未留下活口。血影閣的任務簿上,他的名字後麵已積起厚厚的功勳,閣內殺手見了他都要恭恭敬敬地喚一聲“少主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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殷紅妝曾在月下找到他,看著他袖口未乾的血跡輕歎:“你這般拚命,是想借此磨練心境,還是……想麻痹自己?”
冥夜擦拭著冥牙上的血漬,刀刃映出他冰冷的側臉:“隻是在做該做的事。”
“可殺戮終究是雙刃劍,傷敵亦傷己。”殷紅妝遞給他一壺烈酒,“你看你如今,眼底的寒意都快化不開了。”
冥夜仰頭飲儘烈酒,辛辣的液體卻暖不了冰封的心。他確實感覺到自己的變化,麵對鮮血時愈發麻木,偶爾靜下來,甚至會想起九幽血淵裡那些啃食屍體的妖獸,分不清自己與它們有何區彆。
直到那夜,他接到誅殺邪教“陰煞教”護法的任務。雇主是東荒某個被滅門的家族,懸賞五十萬上品靈石,目標是七階通幽境巔峰的護法。
此人以孩童心臟煉製邪丹,已殘害了數千個無辜性命。情報顯示,他正躲在文淵城城郊的破廟裡舉行獻祭儀式。
冥夜趕到時,廟門緊閉著,裡麵傳來詭異的呢喃聲。推開門,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麵而來,混雜著焚燒草藥的怪味,令人幾欲作嘔。大殿中央的香案上,躺著三具孩童的屍體,胸口都破開一個血洞,鮮血染紅了供桌。十幾個黑衣教徒圍在四周,正對著一尊三頭六臂的邪神雕像跪拜。
那護法背對著門口,身形枯瘦如柴,聲音尖銳得像指甲刮過石頭:“待本座煉成“百心丹”,便可突破到破虛境,屆時就算是青雲書院,也奈何不了我!”
冥夜眼中猩紅一閃,骨笛橫於唇邊。一道道血色音波,化作無儘刀芒向著人群斬去,教徒們還沒反應過來,便已身首異處。
“大膽狂徒!”護法猛地轉身,臉上布滿詭異的符文,雙手各持一把骨刃,帶著腥風劈向冥夜。他的身法極為詭異,腳步踏著某種邪異的軌跡,身影忽明忽暗,骨刃上還滴落著粘稠的黑血,顯然淬了劇毒。
冥夜不敢大意,骨笛音律急轉,從高亢轉為低沉。這音波專傷神魂,護法動作頓時一滯,眼中閃過一絲迷茫。就在這瞬間,冥夜欺身而上,冥牙劃出一道弧線,從他左肋刺入,攪碎了心脈。
護法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,身體軟軟倒下,臨死前眼中還滿是難以置信。冥夜抽回冥牙,任由溫熱的血濺在衣袍上,收起殘屍中的儲物戒後,目光掃過滿殿的屍體,心中沒有半分快意,隻有一片荒蕪的冰冷。
他轉身準備離開,卻聽到佛像背後傳來極輕的啜泣聲,像受傷的小貓在嗚咽。冥夜皺了皺眉,本想徑直離去。血影閣的規矩,從不乾涉任務之外的事。可那啜泣聲像帶著鉤子,勾著他的腳步,鬼使神差地,他揮刀斬斷擋路的蛛網。
借著從破窗透進來的月光,他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蜷縮在彌勒佛的大肚子後麵。那是個約莫三歲的小女孩,穿著一件破爛的粗布衣裳,身上沾滿了汙泥和血點。她的頭發枯黃打結,沾著蛛網和乾涸的血跡,一雙大眼睛卻異常清澈,此刻正驚恐地瞪著他,像受驚的小鹿。
冥夜的血瞳在夜色中格外醒目,尋常孩子見了怕是早已嚇得暈厥過去。可這小女孩愣了愣,竟緩緩伸出凍得通紅的小手,指尖還沾著草屑,怯生生地朝他的方向探了探。
那一刻,冥夜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。他見過太多恐懼、憎恨、貪婪的眼神,卻從未見過這樣一雙眼睛,純淨得像未被汙染的山泉,即使盛滿恐懼,也藏著一絲本能的信賴。這不是憐憫,更不是泛濫的善意,隻是一種莫名的觸動,讓他無法視而不見。
他收起冥牙,緩步走過去。小女孩沒有後退,隻是眨著濕漉漉的眼睛看著他,小身子抖得像風中的落葉。冥夜蹲下身,猶豫了片刻,伸出手輕輕碰了碰她的頭頂。入手處一片冰涼,頭發下的頭皮還有些發燙,顯然是受了驚嚇又著了涼。
“彆怕。”他的聲音不自覺放得極輕,像是怕驚擾了易碎的琉璃。然後,他小心翼翼地將小女孩抱了起來。小家夥輕得像一片羽毛,身體僵硬了一瞬,隨即放鬆下來,小腦袋下意識地靠向他的胸口,似乎在尋找一絲溫暖。
冥夜抱著她走出破廟,夜風吹起他的銀白長發,也吹散了鼻尖的血腥味。懷中的小小身軀微微顫抖,卻沒有哭鬨,隻是安靜地貼著他,仿佛找到了唯一的依靠。
他低頭看著女孩緊閉的眼睛,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,忽然覺得這兩個月來的殺戮都變得不真實起來。
回到血影閣時,已是深夜。冥夜沒有驚動任何人,抱著小女孩回到自己的院落。燭火搖曳中,他將她輕輕放在床榻上,借著光仔細打量。
小女孩的小臉蒼白得近乎透明,脖頸處有幾道猙獰的抓痕,結著黑紫色的痂,顯然是被抓時受到的創傷。他伸手想檢查她的後背,指尖剛觸到粗布衣衫,就感覺到下麵嶙峋的脊骨,像一串細細的算盤珠。
“彆怕。”冥夜又說了一遍,血瞳裡映著女孩顫抖的睫毛。他從儲物袋裡取出銀針,想先為她施針退燒,可冰涼的針尖剛靠近她的手腕,女孩突然劇烈地抽搐起來,喉嚨裡發出“嗬嗬”的嗚咽聲,像是在做噩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