離開蛇藤村後,雨林中的瘴氣愈發濃重,淡綠色的毒霧在林間流轉,連陽光都難以穿透。
地麵的腐葉下不時傳來毒蟲爬行的窸窣聲,每一步都暗藏凶險。
冥夜拄著木杖,看似蹣跚的步伐卻始終穩穩踩在安全路徑上,沙啞的聲音在毒霧中低緩響起。
“嬋兒,抓緊爺爺的衣角,前麵是黑岩穀外圍,七彩毒蠍的巢穴就在那片亂石灘後。”
冥嬋緊緊攥著他的長衫下擺,小臉上褪去了之前的嬉鬨,滿眼警惕地盯著周圍搖曳的藤蔓。
“爺爺,那些毒蠍真的是被人故意放到蛇藤村的嗎?”
“多半是。”冥夜渾濁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銳光,神識悄然擴散,覆蓋了前方數十裡範圍。
“七彩毒蠍習性孤僻,隻肯待在黑岩穀的堿性亂石堆中,除非有人用特殊藥劑引誘,否則絕不會主動遷徙到蛇藤村附近。”
他心中早已了然,能操控這種劇毒生物的,在南疆唯有毒宗。
而蛇藤村地處偏遠,既無資源也無勢力,毒宗如此行事,絕非偶然。
要麼是在測試某種新的控毒之術,要麼是在為某個更大的計劃清理外圍障礙。
兩人循著毒蠍留下的微弱氣息,在雨林中穿行約半個時辰後,前方的植被驟然稀疏,一片布滿黑色尖石的亂石灘映入眼簾。
亂石灘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白霜,散發著刺鼻的堿性氣味,正是七彩毒蠍適宜生存的環境。
“吱……”
剛靠近亂石灘,幾聲尖銳的嘶鳴便從石縫中傳來。
十幾隻通體七彩斑斕的毒蠍從石縫中爬出,尾刺高高翹起,泛著幽藍的劇毒光澤,朝著兩人擺出攻擊姿態。
冥夜眉頭微蹙,從藥簍中取出一枚乾枯的草葉,指尖靈力微動,草葉瞬間化作粉末,被他輕輕一吹,飄散向那些毒蠍。
奇異的是,原本凶戾的七彩毒蠍嗅到草粉氣息後,竟紛紛蜷縮起身體,尾刺下垂,露出畏懼之色,快速爬回石縫中不敢再出來。
“這是驅蠍草的乾粉,專門克製這類石棲毒蠍。”
冥夜解釋道,聲音依舊沙啞,“不過這些毒蠍的巢穴有被動過的痕跡,你看那片亂石,邊緣有刻意挪動的劃痕。”
冥嬋順著他示意的方向望去,果然看到幾處黑色尖石的擺放雜亂無章,與周圍自然形成的石堆格格不入,石縫間還殘留著一絲極淡的、帶著甜膩感的異香。
“這氣味……”冥夜俯身湊近石縫,鼻翼微動,眼中閃過一絲凝重。
“是‘引毒香’,這種特殊藥劑,能讓低階毒蟲聽從操控,甚至主動遷徙。看來蛇藤村的事,確實是毒宗手筆。”
就在這時,一道陰冷的笑聲從亂石灘另一側的密林傳來,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,三道身著黑袍的身影緩緩走出。
黑袍上繡著墨綠色的毒藤花紋,正是毒宗弟子的標識。
為首的是一名麵色蠟黃的中年修士,嘴角噙著陰鷙的笑容,目光在冥夜和冥嬋身上掃過,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。
“沒想到蛇藤村竟藏著這麼一位懂毒的老東西,壞了我宗的好事。”
他身後的兩名年輕弟子也紛紛上前,周身散發出淡淡的毒瘴氣息,皆是六階以上的修為,眼神凶狠地盯著兩人。
冥夜故作驚慌地後退半步,將冥嬋護在身後,沙啞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:
“你……你們是什麼人?老夫隻是路過此地采藥,不曾冒犯各位。”
“采藥?”
中年修士嗤笑一聲,指尖彈出一縷墨綠色的毒絲,落在旁邊的亂石上,瞬間腐蝕出一個小洞。
“黑岩穀是我毒宗的試煉地,豈容你這無名老鬼隨意闖入?看你懂些毒術,要麼歸順我宗,要麼……就成為這些毒蠍的養料!”
冥嬋嚇得往冥夜身後縮了縮,小手卻悄悄握住了藏在衣袖中的青冥刀刀柄,眼神中沒有絲毫怯懦。
這些日子跟著冥夜曆練,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隻會依賴哥哥的小女孩。
冥夜心中冷笑,麵上卻愈發惶恐,顫巍巍地從藥簍中取出一株乾枯的草藥。
“老夫……老夫隻有這點微末醫術,實在入不了貴宗法眼。這株三十年份的惑心草,就當是給各位的賠罪,還請放我們祖孫二人離開。”
中年修士看到那株惑心草,眼中閃過一絲貪婪。
惑心草雖非極品靈藥,卻能中和多種瘴氣,對修煉毒功的修士大有裨益,尤其是年份高的,更是少見。
“倒是個識相的。”他上前一步,伸手就要去奪惑心草。
“不過僅憑這株草,還不夠抵消你壞我宗大事的罪責。把你所有的草藥和解毒之術交出來,老夫可以考慮饒你們一命。”
就在他的手指即將觸碰到藥簍的瞬間,冥夜渾濁的眼眸驟然一凝,指尖一道微不可察的極寒靈力彈出,精準地擊中了中年修士的手腕穴位。
“啊!”
中年修士發出一聲痛呼,隻覺得手腕一麻,一股詭異的寒氣順著經脈蔓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