禦案上,林凡的《為生民立命疏》靜靜躺著。
紙頁上的墨痕,仿佛還帶著那日貢院望樓的餘溫。
乾元帝的手指,輕輕叩擊著禦案。
“顧閣老說這是驚雷。”
“李相和崔尚書說這是毒藥。”
他抬起眼,目光掃過殿內跪立的群臣。
“諸卿,你們呢?”
話音剛落,吏部侍郎陳博文便猛地抬頭。
他是三皇子乾明軒的心腹,更是李斯年的爪牙。
“陛下!林凡出身寒微,其文‘均田畝’之論,實為動搖國本!”
“我大乾立國三百載,田產製度乃根基所在,豈能由一介鄉野書生妄議?”
尖銳的聲音裡,滿是對寒門的鄙夷。
顧玄清的眉頭,瞬間擰成了川字。
他剛要開口,卻被一道年輕的聲音搶先。
是都察院的孫承宗。
他站在殿角,脊背挺得筆直。
“陳侍郎此言差矣!”
“文道無分出身,唯以濟世為宗!”
“林凡之文,字字句句皆為生民立命,此乃聖賢之心!”
“若因出身而貶其才,豈不是寒了天下寒門士子之心?”
陳博文臉色一沉,正要反駁,崔岩卻突然開口。
他的聲音嘶啞,帶著近乎瘋狂的執著。
“聖賢之心?哼!”
“其文‘人人如龍’,簡直是妖言惑眾!”
“文道乃綱常之基,若人人如龍,那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之序何在?”
“此子不除,後患無窮!”
顧玄清終於忍不住了。
他向前一步,須發皆張。
“崔尚書!你枉為禮部尚書!”
“孔聖曰‘有教無類’,孟聖曰‘民為貴’!”
“林凡之論,正是承繼聖賢遺誌,何來妖言?”
“你輩固守陳規,不思變革,才是真正的誤國!”
李斯年緩緩站起。
他臉上依舊掛著那副波瀾不驚的笑容。
“顧閣老,話不能這麼說。”
“林凡之才,臣不否認。”
“但他的思想太過激進。”
“我大乾如今需要的是穩定,而非動蕩。”
“若依其言,世家離心,天下必亂!”
殿內的空氣,瞬間凝固到了極點。
就在這時,王康站了出來。
他是都察院左都禦史,更是王家的人。
他的立場,一直模糊不清。
“陛下,臣有話要說。”
“林凡之文雖激,但並非無稽。”
“我大乾如今吏治腐敗,田畝兼並嚴重,百姓流離失所者日益增多。”
“林凡之論,正是切中時弊!”
“若能擇其善者而從之,未必不是中興之策!”
崔岩猛地轉頭,死死盯著王康。
“王康!你身為王家子弟,竟敢為外人張目?”
“你忘了祖宗的基業嗎?”
王康的臉色不變。
“祖宗基業若不能護佑百姓,那留之何用?”
“我王家世代為官,並非為一己之私,而是為大乾江山!”
“林凡之文,正是為江山社稷計!”
顧玄清看著王康,眼中閃過一絲讚許。
他知道,自己不再是孤軍奮戰。
李斯年的手指,悄然握緊。
他沒想到,王康會站出來支持林凡。
這打亂了他的所有計劃。
乾元帝始終沒有說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