轟!
第二個詩句脫口而出的瞬間,整個菜市口,仿佛被投入了一顆無形的炸彈。
那股壓抑的感覺不再是緩緩降臨,而是猛然炸開!
這七個字,每一個都像是一塊燒紅的木炭,擲入了冰冷的池水,激起漫天滾燙的蒸汽。
天空,在所有人的注視下,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了原有的蔚藍。
一種詭異的、帶著鐵鏽色的昏黃,迅速籠罩了四野。
太陽明明還掛在天上,卻失去了所有的溫度,隻剩下一個慘白無力的輪廓。
空氣不再是粘稠,而是變得滾燙,灼人。
明明沒有火,可每個人都感覺自己的皮膚在被無形的烈焰舔舐,口乾舌燥,呼吸都帶著一股灼燒感。
“啊!”
一聲淒厲的慘叫,劃破了這詭異的寂靜。
是那個劊子手。
他再也握不住那把鬼頭刀了。
刀身,不知何時變得赤紅,仿佛剛剛從鍛爐中取出。
“滋啦——”
他那雙布滿老繭的手掌上,冒起了陣陣青煙,一股皮肉燒焦的味道彌漫開來。
他慘叫著鬆開手。
“當啷!”
沉重的鬼頭刀砸落在石台上,發出一聲巨響。
可這還沒完。
那把刀在地上彈跳了兩下,刀身之上竟然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紋。
緊接著,在數百雙驚駭欲絕的眼睛注視下,“哢嚓”一聲,從中斷成了兩截。
斷口平滑,卻依舊散發著驚人的熱量。
劊子手本人,則被一股無形的氣浪狠狠掀飛了出去,魁梧的身軀如同一個破麻袋,重重摔下行刑台,當場昏死過去,不省人事。
“妖……妖術!是妖術!”
人群中,不知是誰先發出了一聲恐懼的尖叫。
這聲尖叫仿佛點燃了引線。
“怪物!他是怪物!”
“快跑啊!天降災禍了!”
前一刻還在看熱鬨、扔雞蛋的百姓們,此刻臉上隻剩下最原始的恐懼。
他們尖叫著,哭喊著,手腳並用地向後退去,人擠人,人踩人,原本圍得水泄不通的菜市口,瞬間亂成了一鍋粥。
他們隻想離那個跪在台上的“怪物”遠一點,再遠一點。
李承風沒有跑。
不是他不想跑,而是他根本動不了。
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寒意,將他牢牢釘在了原地。
他的雙腿像是灌了鉛,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,牙齒上下磕碰,發出“咯咯”的聲響。
他死死地盯著林凡。
眼前的這個窮酸書生,哪裡還是那個任他拿捏的螻蟻?
那挺直的脊梁,那燃燒著某種光芒的眼眸,那周身環繞的、令人窒息的恐怖氣場……
這不是人!
這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!
“你……你到底……是什麼東西?”
李承風的聲音嘶啞乾澀,充滿了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和恐懼。
他讀過書,他知道這個世界有文道之力。
可他所知道的文道,是那些大儒們耗費數十年苦功,溫養文氣,才能在書寫文章時,引動一絲微弱的天地之力,讓字體發光,或者讓文章更具說服力。
那是一種溫和的、可控的力量。
絕不是眼前這種……毀天滅地般的狂暴景象!
吟誦兩句詩,便能讓天色異變,虛空生火,氣浪斷刀?
這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,擊碎了他引以為傲的權勢和常識!
林凡沒有回答他。
此刻的林凡,正沉浸在一種前所未有的奇妙狀態中。
他能感覺到,那股彙聚而來的力量,正在他的體內奔湧。
這股力量,不是真氣,也不是內力,而是一種更加本源,更加宏大的存在。
它洗滌著他的四肢百骸,原本被鐵鏈磨破的手腕腳踝,火辣辣的疼痛感正在迅速消退。
他的精神,與這片昏黃的天地連接在了一起。
他能“看”到,人群在驚恐地潰散。
他能“聽”到,李承風心臟瘋狂的跳動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