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丞哲的任命,如同一塊巨石投入青陽縣這潭深水,激起的卻不是漣漪,而是暗流。
“本官給你人,給你錢,給你便宜行事之權!”
這句話,從縣衙後堂傳出,便意味著林凡不再僅僅是一個案首,一個有些才名的童生。
他成了一柄出鞘的利劍,劍柄,握在縣令王丞哲的手中。
劍鋒所指,正是青陽縣最頑固的毒瘤——黑風嶺。
林凡離開縣衙時,手裡多了一份蓋著縣令大印的公文和一袋沉甸甸的銀子。
他沒有直接前往黑風嶺,而是先回了陳望夫子的住處。
陳望正在院中焦急地踱步,看到林凡回來,連忙迎了上來。
當他聽完林凡的敘述,得知縣令竟將整個黑風嶺的改造都交給了他時,老人家的臉上,憂慮遠大於欣喜。
“孩子,這……這可不是寫文章啊!”
陳望拉著林凡的手,滿是擔憂。
“黑風嶺那地方,老夫知道,是塊死地!十年九旱,土裡跟摻了沙子似的,種什麼都不長。曆任縣令都想過辦法,最後都隻能不了了之。王大人這是在捧你,也是在烤你啊!”
林凡明白老師的擔憂。
王丞哲給了他天大的機會,也給了他一個足以摔得粉身碎骨的懸崖。
成了,他便是青陽縣的大功臣,前途無量。
敗了,他就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笑話,之前靠文章積攢的所有聲望,都會煙消雲散。
“老師放心,學生心中有數。”
林凡的平靜,讓陳望稍稍安心,卻又更加好奇。
他想不通,自己這個弟子,究竟哪來的底氣,敢去接手這個爛攤子。
三日後,林凡帶著縣衙撥給他的十名衙役和一車物資,抵達了黑風嶺。
眼前的景象,比他想象中還要荒涼。
乾裂的土地,被風一吹,便揚起一陣黃沙。
稀稀拉拉的幾間土坯房,在風中搖搖欲墜。
村口,幾個麵黃肌瘦的村民,用一種麻木而警惕的眼神打量著他們這些“官府來的人”。
一個拄著拐杖,年紀最長的老者,被眾人推了出來。
他渾濁的眼睛看了看林凡,又看了看他身後嶄新的農具和糧食,嘴唇動了動,聲音沙啞。
“這位官人,可是又要來丈量田地,加收賦稅?”
他的話裡,沒有憤怒,隻有一種認命般的疲憊。
林凡沒有先拿出官府的文書,而是讓衙役將車上的糧食卸下一半,分給在場的村民。
“老丈,我叫林凡。”
他溫和地開口。
“不加稅,也不征徭役。我來,是想和大家一起,讓這片地,長出糧食來。”
村民們接過糧食,臉上卻依舊是懷疑。
這樣的話,他們聽得太多了。
那位老村長歎了口氣。
“林官人,您的心是好的。可這黑風嶺的土,是被老天爺咒過的。您看這地,連最賤的草都長不好,還談什麼糧食啊。”
林凡笑了笑,不與他們爭辯。
他帶著人,在村子外圍,選了一片最貧瘠,布滿了碎石的荒地。
這片地,是公認的“死地中的死地”。
“就這裡吧。”
村民們看著他,像在看一個瘋子。
他們不明白,這個年輕的秀才公,為何偏要在一塊石頭地上浪費力氣。
林凡讓衙役們清理掉地上的碎石,簡單地翻了翻土。
然後,他遣散了所有人,隻說自己需要靜一靜。
夕陽西下,給荒涼的土地鍍上了一層悲壯的金色。
林凡獨自一人,盤腿坐在了那片一畝見方的試驗田前。
他閉上了雙眼。
整個世界,似乎都安靜了下來。
丹田之中,那個守護心神的完美球體,在他意念的引導下,開始發生微妙的變化。
溫潤的文氣,不再是單純的內守,而是化作無數細微的能量絲線,順著他的身體,緩緩探出,無聲無息地滲入身下的土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