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三豐的話,像一盆冰水,兜頭澆在了王家村這片火熱的土地上。
林凡臉上的溫和笑意,瞬間收斂得乾乾淨淨。
“你看清楚了?”他的聲音壓得很低,卻透著一股不容錯辨的銳利。
張三豐的臉色凝重無比,他常年在外逃難,見識過太多人心險惡,對危險的嗅覺遠比普通村民要靈敏。
“錯不了。”他肯定地回答,“小人以前在淮安縣城外的碼頭上扛過活,見過那些刀口舔血的江湖人,走路的架勢一模一樣。下盤穩,腳步輕,看著是在林子裡閒逛,可眼睛卻一直盯著咱們田莊的方向,賊得很!”
長條形的,用布包著的東西……
是他們來了?
還是說……是另一撥人?
那股在廢棄瓦窯中感受到的,屬於李家餘孽的,腐朽而怨毒的氣息,再次浮上心頭。
無論是誰,來者不善。
“這件事,不要聲張。”林凡拍了拍張三豐的肩膀,“你挑幾個信得過的,腦子活泛的弟兄,從今天起,晚上輪流在田莊周圍放哨。記住,隻看不動,一旦發現異常,立刻回來報信。”
“小人明白!”張三豐重重點頭,眼中閃過一抹狠厲。
能從災荒和逃難路上活下來的,沒一個是善茬。林凡給了他們活路和尊嚴,誰想砸他們的飯碗,他們就敢跟誰拚命。
……
然而,敵人的行動,比林凡預料的還要快,還要陰毒。
第二天清晨,天剛蒙蒙亮。
一聲淒厲的尖叫,劃破了王家村寧靜的晨霧。
“天殺的啊!我的苗!我的苗啊!”
叫喊聲來自示範田莊,是一個負責照看秧苗的老農發出的。
林凡心中一沉,立刻帶著王鐵柱和張三豐等人衝了過去。
隻見那片長勢最好,被所有村民視為希望所在的五十畝示範田裡,出現了一幕讓人心膽俱裂的景象。
原本翠綠鮮嫩,生機勃勃的水稻秧苗,東一塊、西一塊地,大片大片地枯萎發黃,蔫頭耷腦地趴在水田裡,葉片上還掛著一層詭異的白色霜粉。
水田的顏色也變得不對勁,不再是清澈的,而是泛著一種渾濁的灰白。
一股絕望的氣氛,迅速在聞訊趕來的村民中蔓延開來。
“這……這是怎麼了?”
“是遭了天譴嗎?咱們開荒動了龍脈,山神爺發怒了?”
“完了,全完了……這地廢了……”
尤其是那些剛剛投奔而來,把身家性命全都押在田莊上的流民,看到這一幕,更是麵如死灰,有人甚至癱坐在地,嚎啕大哭起來。
他們剛剛看到的希望,轉眼間就變成了泡影。
“都彆慌!”
林凡一聲斷喝,聲音不大,卻帶著一股安撫人心的力量。
他跳下田埂,直接走進那片被毀壞的水田裡,冰涼的泥水沒過他的腳踝。
他無視了周圍的議論和哭聲,蹲下身,撚起一點枯黃秧苗根部的泥土,放在鼻尖聞了聞。
一股淡淡的,不同於泥土的鹹澀氣味。
他又用指尖沾了一點那層白霜,送到舌尖上嘗了嘗。
是鹽!
有人在夜裡,往田裡撒了大量的粗鹽!
這是一種最惡毒,最下作的毀地手段!鹽堿過重,土地就會徹底失去肥力,幾年之內,寸草不生!
林凡站起身,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