縣衙查抄趙氏私倉,將囤積的鹽糧平價發賣,這一手雷霆手段,讓王丞哲的聲望在青陽縣達到了頂峰。
百姓們提著分到手的鹽巴和糧食,臉上是實實在在的笑意,嘴裡念叨的,除了“王青天”,便是“林案首”。
然而,在這片看似已經撥雲見日的晴空之下,一股更加陰毒的暗流,正從縣城的陰溝暗渠裡,悄然蔓延開來。
最先起變化的,是那些茶館酒肆。
“哎,你們聽說了嗎?那王家村的林凡,好像不是什麼好人啊。”
“怎麼說?人家可是幫著咱們,把鹽價給降下來了。”
“降下來?哼,那叫收買人心!我二舅家的鄰居的表哥,就在趙家當過長工,他說啊,那林凡根本就不是讀書人,會的是妖法!”
“妖法?”
“可不是嘛!你想想,好好的地,怎麼可能一畝地產四石?那不是妖法是什麼?還有他那張嘴,在縣衙廣場上念了幾句詩,就讓所有人都著了魔似的,把菜和蛋都白送給他!這手段,跟前朝那些白蓮教的妖人,一模一樣!”
起初,這種論調還隻是被人當成笑話來聽。
可架不住說的人越來越多,細節也越來越“真實”。
從茶館,到街頭巷尾,再到婦人紮堆的井口邊,謠言像是長了腳的毒蟲,鑽進每一個人的耳朵裡。
“我聽說了,他那個學堂,根本不是教孩子讀書識字的,是在吸咱們娃兒的精氣神!我三姑家的小子,就去了一天,回來就眼神發直,問他學了啥也說不出來,就抱著個木炭在地上畫鬼畫符!”
“真的假的?這麼邪乎?”
“千真萬確!還有那個投毒的李狗子,你們想啊,犯了這麼大的罪,為什麼林凡不把他送官砍頭?還給他錢,給他飯吃?那是因為他們根本就是一夥的!那投毒,就是他們演的一出苦肉計,目的就是為了讓林凡當上‘活菩薩’,好騙取咱們的信任!”
這個說法,最為誅心。
它將林凡之前所有的善舉,都塗上了一層陰險的色彩。
一時間,整個青陽縣的風向,都發生了詭異的變化。
人們再提起林凡時,眼神裡不再是感激和敬佩,而是多了一絲懷疑和恐懼。
“活菩薩”的稱呼漸漸沒人再提,取而代之的,是一個個竊竊私語的代號。
“那個王家村的……”
“那個會妖法的……”
……
王家村。
祠堂改建的學堂裡,李秀才正拿著一根樹枝,在黑板上教孩子們寫一個“田”字。
孩子們坐得筆直,念得認真。
學堂外,幾個負責采買的村民,剛從縣城回來,一個個臉色煞白,聚在村口的大槐樹下,像是丟了魂。
王鐵柱看出了不對勁,走上前去。
“你們這是咋了?一個個跟見了鬼似的。”
一個叫王二牛的村民,嘴唇哆嗦著,把在縣城裡聽到的那些話,原原本本地學了一遍。
每說一句,王鐵柱的臉色就難看一分。
聽到最後,他氣得渾身發抖,一拳砸在旁邊的槐樹上,震得樹葉嘩嘩作響。
“放他娘的狗屁!”
“俺們王家村上上下下,哪一個沒受過案首的恩惠!這些黑了心的王八蛋,居然敢這麼汙蔑案首!”
張三豐也聞訊趕來,他聽完之後,臉上沒有憤怒,隻有一片冰寒。
他比王鐵柱想得更深。
這種殺人不見血的法子,比明刀明槍的衝殺,要惡毒百倍。
“我去縣裡,把那些嚼舌根的舌頭,一個個都割下來!”張三豐按住了刀柄,轉身就要走。
“站住!”
林凡的聲音從學堂門口傳來。
他走了出來,李秀才跟在他的身後,臉色同樣鐵青。
“割了他們的舌頭,能堵住全縣城的嘴嗎?”林凡的語氣很平靜,平靜得讓人心慌。
他走到那幾個村民麵前。
“你們,也信了?”
王二牛幾人嚇得連連擺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