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清晨,林凡從淺眠中醒來。窗外,金陵城的喧囂已然升騰,將平安小築這方小院包裹。他沒有急著起身,而是躺在床上,感受著窗外傳來的陣陣聲響。那些聲音,交織著市井的嘈雜與學子的議論,仿佛一張無形的大網,正向他緩緩收攏。
他回想起昨日的決定,要拜訪一個能讓他看清棋局的人。然而,細想之下,金陵城的“規矩”深不可測,貿然拜訪特定人物,反而可能暴露意圖,引來更多麻煩。他需要的是更廣闊、更隱秘的視角。
老張推門而入,臉上帶著一絲疲憊,卻掩不住眼中的精光。“公子,您醒了。”他將一碗熱粥放在桌上,“我昨夜又去跑了幾家茶館酒樓,聽到了不少新鮮事。”
林凡起身,接過粥碗,示意老張坐下。“說來聽聽。”
“這金陵城裡,關於鄉試的傳聞,當真是一日一個樣。”老張壓低了聲音,“有人說,此次主考官,與李家素有淵源,對金陵本地學子多有照顧。還有人傳言,某些考題,已經在小範圍流傳,隻有背景深厚的學子才能提前知曉。”
林凡喝了一口粥,眉毛微不可察地動了動。這些傳聞,看似捕風捉影,實則暗含深意。
“更有人說,李家公子李文軒,昨日在墨香閣雅集上,被一個來自青陽縣的秀才,用幾句詩詞堵得啞口無言。現在,那些與李家交好的文人,都在暗中散布消息,說那秀才言語狂妄,其心可誅,意圖在鄉試中攪局。”老張越說越氣憤,“他們這是明擺著要給公子您扣帽子,讓考官們對您生出偏見啊!”
林凡放下粥碗,臉上沒有一絲波瀾。他早料到李家不會善罷甘休,這些流言蜚語,不過是他們慣用的手段。
“他們越是如此,便越說明,我昨日的話,確實觸動了他們。”林凡輕聲說,“這些流言,你無需理會。繼續打探,但不必刻意追尋這些針對我的傳聞。你隻需留意那些與鄉試真正相關的消息,尤其是考官的動向,以及考場周邊的異常。”
老張點點頭,心中對林凡的沉穩,又多了幾分敬佩。
用過早飯,林凡沒有直接出門。他坐在書桌前,攤開一張白紙,卻沒有落筆。他閉上眼,將老張帶回來的消息,以及他自己昨日在文德街的觀察,在腦海中一一梳理。
金陵城就像一座巨大的棋盤,而鄉試,就是棋盤上最重要的一環。李家、宋家、王家,這些世家大族,便是棋局中的執棋者。他們不僅掌控著金陵的權勢,更試圖掌控金陵的“文脈”。
他昨日的幾句詩,無異於直接掀開了這層遮羞布,戳破了那些才子的虛偽與傲慢。這自然會引來反噬。但他要的,正是這種反噬。隻有攪動這潭死水,才能讓真正的“格物之道”得以顯現。
午後,林凡走出平安小築,沒有去熱鬨的文德街,而是朝著城西更深處的巷子走去。他沒有明確的目的地,隻是信步而行,感受著金陵城最真實的一麵。
這裡的街道狹窄而幽深,兩旁是低矮的民居。孩童在巷子裡追逐嬉鬨,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。空氣中彌漫著飯菜的香氣,混合著泥土與青苔的氣息,充滿了勃勃生機。
他看到一位老嫗坐在家門口,手中拿著針線,縫補著一件破舊的衣裳。她的臉上布滿皺紋,眼神卻平和。他看到一個年輕的木匠,光著膀子,汗流浹背地雕刻著一塊木頭,每一鑿每一刻,都帶著專注與力量。
這些景象,與文德街的浮華,與墨香閣裡的空談,形成了鮮明對比。他體內的文宮星海,在這份樸實與生機的影響下,原本因外界壓力而略顯滯澀的運轉,此刻變得流暢起來。一股無形的力量,在他體內緩緩流淌,溫潤而綿長。
他最後停在了一家不起眼的舊書鋪前。書鋪門臉不大,招牌也有些褪色,裡麵堆滿了發黃的舊書,散發著一股獨特的書墨與塵埃混合的氣味。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,戴著一副老花鏡,正坐在櫃台後,慢悠悠地翻閱著一本線裝古籍。
林凡走進書鋪,沒有說話,隻是隨手拿起一本泛黃的遊記。老者抬起頭,看了他一眼,渾濁的眼睛裡,並沒有尋常商人的精明,反而透著一股看透世事的淡然。
“這位公子,可是來尋書?”老者嗓音沙啞。
林凡搖搖頭,“隻是隨意看看。”他指了指手中那本遊記,“這本遊記,可有記載金陵城,百年來的風土人情?”
老者笑了笑,“金陵城風雲變幻,百年光陰,尋常遊記,又怎能儘數載入?它隻記了些皮毛罷了。”
他頓了頓,又說:“金陵城啊,就像這舊書鋪裡的書,表麵看去,琳琅滿目,各有所長。可內裡,卻有它的規矩。有些書,即便再好,也隻能蒙塵。有些書,即便平庸,卻能擺在顯眼處,引人追捧。”
林凡的心頭為之一動。他放下遊記,走到櫃台前,拱手一禮:“老先生,在下初到金陵,對這些規矩,尚不甚明了。不知老先生可否指點一二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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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者沒有直接回答,他隻是指了指窗外,那條依然熱鬨卻略顯陳舊的巷子。
“公子可曾留意,這巷子裡,為何少有外地人來趕考?”
林凡沉思片刻,“或許是嫌這裡偏僻,不似城中繁華?”
老者搖搖頭,笑容中帶著幾分深意:“非也。金陵城,規矩比天大。那些大戶人家的子弟,從出生便已在棋盤上落子。他們有私塾,有名師,有父輩的蔭庇。鄉試對他們而言,是錦上添花。而對那些外來的寒門學子,鄉試是搏一個翻身的機會。可這翻身,又談何容易?”
“城中的客棧,為何住滿?是真住滿,還是不願接納那些‘不合規矩’之人?”老者聲音更低,“墨香閣的雅集,為何隻談風花雪月,不論民生疾苦?因為那些談論民生之人,是會被視為異類的。他們所要維護的,是他們自己精心編織的‘規矩’。”
老者合上手中的古籍,看向林凡,目光中多了一分讚許。“公子昨日在墨香閣的詩,老朽也略有耳聞。能在那樣的場合,說出那樣的話,可見公子並非尋常學子。隻是,金陵城的棋盤,遠比公子想象的要大。那些執棋者,不會允許有人,輕易掀翻他們的棋局。”
林凡再次拱手:“多謝老先生指點,晚輩受教了。”
他離開了舊書鋪,心中一片清明。老者的話,沒有直接告訴他任何內幕,卻如同點破迷霧的燈火,讓他對金陵城的“規矩”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。這規矩,不僅是表麵的傲慢與輕視,更是根植於世家大族利益之中的,一套森嚴的篩選機製。
夜幕降臨,整個金陵城被華燈點綴,遠處的貢院方向,燈火通明,那是無數考官和胥吏正在為明日的鄉試做最後的準備。
林凡回到平安小築,房間裡的油燈已點亮。他坐在書桌前,攤開一張空白的考卷式紙張。他沒有拿起筆,隻是靜靜地看著。
外麵的喧囂,仿佛都在這一刻遠去,隻剩下他與這張白紙。
鄉試,不隻是文章的較量,更是力量與意誌的對撞。他能感覺到,體內文宮星海中的文氣,在這一天的觀察與沉澱下,變得更加凝練。它不再是單純的浩瀚,而是多了一種鋒銳,一種隨時可以破局而出的鋒銳。
他深吸一口氣,心中沒有絲毫緊張,隻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和期待。
明日,金陵鄉試,第一場,將考什麼?誰,又會是他的第一個對手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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