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名坐在王守一下首,山羊胡,眼神銳利的博士緩緩開口,他乃是國子監的資深博士,李格。
“此話固然不錯,但未免失之偏頗。我輩讀書人,首在修身,明聖人之道,正自身之心。若連經典都未曾通透,文章都未得雅正,便空談經世濟民,豈非成了無根之木,無源之水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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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話,引來了周圍幾位博士的微微頷首。
另一位博士接口道:“不錯。文章乃千古事,當求字字珠璣,句句典雅,方能傳之後世。若沾染了太多市井俗務,煙火之氣,便落了下乘,失了文心。”
他們的話,說得冠冕堂皇,引經據典。
但在林凡聽來,核心意思隻有一個:你談的那些東西,太俗,太功利,不夠“高級”。
真正的學問,是脫離了現實的,純粹的,象牙塔裡的藝術。
林凡沒有辯駁,隻是垂首道:“博士教誨的是。”
看到他這副“受教”的模樣,李格眼中的銳利稍減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層次的失望。
他本以為,能寫出那等文章的解元,必是才思敏捷,能在經典上與他們辯上幾合。
卻不曾想,其根基竟是如此“淺薄”的經世致用之說。
王守一端起茶杯,輕輕吹了吹,打破了這片刻的沉寂。
“林凡,你既來此,便留下一篇墨寶吧。恰好今日諸位博士皆在,可為你品評一二。”
這是最後的考量。
也是最後的審判。
用你的文章,來證明你的“道”,是否夠資格,被這文壇聖地所接納。
筆墨紙硯早已備好。
林凡起身,走到殿中書案前,提筆蘸墨。
他沒有絲毫猶豫,思緒流轉,筆尖在雪白的宣紙上迅速遊走。
他寫的,不是詩,不是詞,而是一篇短文。
一篇關於“何為文”的論述。
他沒有再提經世致用,而是從倉頡造字,到聖人立言,引經據典,旁征博引,辭藻華美,對仗工整,將一篇八股文章做得花團錦簇,無懈可擊。
殿中諸人看著他行雲流水的筆法,感受著那紙上逐漸升騰的純粹文氣,臉上的神情都緩和了許多。
這才是他們熟悉的味道。
這才是“正統”的文風。
然而,就在文章的結尾,林凡筆鋒陡然一轉。
“……故,文者,言為心聲,筆為骨脊。上可承載聖賢之道,下可書儘黎民之苦。若失其骨,縱辭藻萬千,亦不過風中飄萍;若離其民,縱華章滿篇,亦隻是無根之木!”
最後一句落下,筆鋒重重一點!
嗡!
一股與之前截然不同的意念,從字裡行間噴薄而出!
不再是純粹的,精致的,被圈養的文氣。
而是一股帶著泥土氣息,帶著萬家燈火,帶著人間煙火的,充滿了生命力的磅礴意念!
這股意念,與整個辟雍宮中那沉重、古老、停滯的文氣,格格不入!
如同在死水之中,注入了一股滾燙的岩漿!
在場的所有大儒,臉色齊齊一變。
他們清晰地感覺到,林凡這篇文章,前半段的華美辭藻,都隻是一個“殼”。
一個為了包裹住最後這幾句“異端”之言,而精心打造的,華麗的糖衣!
李格博士猛地站起身,指著那幅字,嘴唇微微顫抖。
“你……你的文風,為何如此駁雜!”
“前半篇尚有古風,後半篇卻……卻充滿了鄉野之氣!”
他想說“離經叛道”,但終究還是換了個體麵的詞。
“這……這不夠純粹!”
“這,不是雅正之氣!”
他的聲音,回蕩在殿中,擲地有聲。
這,就是國子監,代表整個大乾文壇主流,給林凡下的最終定論。
你的才華,我們承認。
但你的道,是錯的。
你的文風,是異端!
林凡緩緩放下筆,抬起頭,目光平靜地掃過一張張或震驚,或惋惜,或斥責的臉。
他對著上首的王守一,再次深深一揖。
“晚生,受教了。”
說完,他轉身,一步一步,走出了這座莊嚴而冰冷的辟雍宮。
陽光從殿外照進來,在他身後,拉出長長的影子。
他知道,從今天起,在這京城文壇,他已經被打上了“異類”的烙印。
前路,再無坦途。
但他的脊梁,卻挺得比來時,更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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