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凡一紙拜帖,約戰大儒鄭玄經。
此事如同一塊巨石砸入京城這潭深水,激起的不是漣漪,而是驚濤駭浪。
整個京城文壇,徹底沸騰了。
“狂妄!豎子狂妄至極!”
“鄭公乃當世大儒,文壇泰鬥,他一個黃口小兒,有何資格與鄭公論道?”
“這是挑釁!這是對我等所有讀書人的公然挑釁!”
“不知天高地厚,自取其辱!”
國子監內,群情激奮。那些平日裡自視甚高的監生們,感覺自己的臉麵被林凡狠狠踩在了腳下。
挑戰鄭玄經,就等於是在挑戰他們所信奉的整個道統。
一時間,無數篇聲討林凡的文章雪片般飛出,張貼在京城各處的茶樓酒肆,將他描繪成一個欺世盜名、圖謀不軌的文壇敗類。
俊才館外,那條原本就冷清的巷子,此刻更是死寂。
偶爾有路人經過,都會遠遠繞開,投來鄙夷或幸災樂禍的目光,仿佛這裡是什麼不祥之地。
老張這幾日連門都不敢出,整日愁眉苦臉,唉聲歎氣。
他看著院中那個依舊氣定神閒,每日煮茶、看書、打坐的年輕公子,心中愈發焦急。
這哪裡是暴風雨前的寧靜,這分明是已經被巨浪淹沒,卻渾然不覺。
然而,當整個京城的主流聲音都在唾棄林凡之時,一些微弱卻堅定的暗流,正在冰冷的河床之下,悄然湧動。
這天夜裡,三更已過。
林凡剛結束打坐,調理完體內那股因外界壓力而愈發凝練的文氣。
一陣極輕微的“叩叩”聲,從院門處響起。
聲音很輕,像是夜風吹過門環,若非林凡五感敏銳,幾乎無法察覺。
老張早已睡下。
林凡起身,無聲無息地來到門後。
他沒有開門,隻是靜靜地站著。
門外的人似乎也極有耐心,不再敲擊,隻是安靜地等待。
片刻之後,一張薄薄的信箋,從門縫底下,被緩緩推了進來。
信箋是素色的,沒有任何標識。
林凡彎腰拾起。
信紙上,隻有一行清雋有力的小楷。
“鄭公好辯,尤善引經據典,以勢壓人。其道,在‘禮’而不在‘理’。其門生三千,辯者有七,以陳思明為首,此人善偷換概念,詭辯之術,不可不防。”
沒有署名,沒有稱謂。
隻有一段直指核心的提醒。
林凡看著這行字,平靜的眼眸中,終於泛起一絲波瀾。
這不是試探,不是拉攏。
這是一種純粹的,來自同道中人的善意。
對方深知鄭玄經的為人與手段,寥寥數語,便點出了其辯論的關鍵。
“以勢壓人”、“在‘禮’而不在‘理’”,八個字,一針見血。
林凡將信紙湊到燭火前,看著它化為灰燼。
他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,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。
這京城,終究不是鐵板一塊。
有固守腐朽的老人,自然也有心向光明的新芽。
他正思索間,另一陣更輕微的響動,從院牆的另一側傳來。
林凡目光一凝,身形一晃,已如鬼魅般出現在院牆的陰影下。
他看到,一個年輕的學子,正笨拙地翻過牆頭,落地時還踉蹌了一下,險些摔倒。
緊接著,又有兩三個身影,接二連三地翻了進來。
他們都穿著國子監的監生服,臉上帶著緊張、激動與一絲做賊心虛的窘迫。
為首的那個學子,正是之前在聽雨軒為林凡辯解過幾句,卻被眾人譏諷的年輕人,名叫周子謙。
看到牆角陰影裡悄然站立的林凡,四人嚇了一跳,連忙躬身行禮,聲音都有些發顫。
“林……林解元,我等冒昧深夜來訪,還望恕罪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