盟友。
這兩個字,從林凡口中說出,平靜,卻擁有著足以安定人心的力量。
乾雲曦緊繃的身體,在這一刻,終於有了一絲微不可察的鬆弛。
她知道,自己賭對了。
眼前的這個男人,他的承諾,比山嶽更重。
“有你這句話,便夠了。”
乾雲曦重新戴上帷帽,遮住了那雙泛起水霧的鳳眸。
她不是軟弱,而是壓抑了太久的孤軍奮戰,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並肩而立的同路人。
“‘鏡台’會為你提供所有關於春闈考官的詳細情報。”
她的聲音,恢複了往日的清冷與果決。
“包括他們的治學偏好、性格弱點,甚至……他們與哪些世家有不可告人的交易。”
“知己知彼,方能百戰不殆。”
林凡點了點頭,將那枚“鏡”字令牌收入懷中。
“崔岩和陳博文,不過是推到台前的卒子。”
他的目光,仿佛穿透了夜色,望向了京城中那幾座最為巍峨的府邸。
“真正想我死的,是他們背後的人。”
“不止。”
乾雲曦的聲音,陡然變得凝重。
“林凡,你把事情,想得簡單了。”
“哦?”林凡眉梢一挑。
“你以為,你的敵人,隻有崔、張這些明麵上的京城世家?”
乾雲曦冷笑一聲,那笑聲裡,帶著一絲深深的嘲諷。
“你可知道,為何父皇明知世家是心腹大患,卻遲遲無法根除?”
“因為,在大乾的棋盤上,除了父皇和世家這兩位棋手之外,還站著第三位。”
林凡的眼神,瞬間變得銳利。
棋盤之外,還有棋手?
這已經超出了他目前所掌握的所有情報。
“是誰?”
“稷下學宮。”
乾雲曦緩緩吐出了這四個字。
林凡眉頭微蹙。
稷下學宮?
他當然知道這個名字。
那不是一個實體學宮,而是京城中一群思想各異的文人自發形成的一個鬆散聯盟,因崇尚古時稷下學宮百家爭鳴之風而得名。
他們之中,有儒生,有墨者,有法家門徒,甚至還有早已沒落的農家、縱橫家傳人。
在世人眼中,他們是一群不問世事,隻知空談的“清流”。
怎麼會成為棋盤上的第三位棋手?
仿佛看穿了林凡的疑惑,乾雲曦繼續道:
“清流?那隻是他們的偽裝。”
“百家之學,皆為屠龍之術。你以為,他們真的甘心被儒家獨尊,壓製數百年嗎?”
“他們的人,遍布朝野,或許官位不高,卻牢牢占據著清議、史官、教化等看似務虛,實則能影響國運命脈的位置。”
“京城四姓,為何能屹立數百年不倒?”
“因為每一家背後,都站著稷下學宮中的某一派!”
“崔家,尚禮法,背後是儒家正統派。”
“張家,重商賈,與墨家的公輸一脈,關係匪淺。”
“盧家,精算學,與名家、算家過從甚密。”
“王家,掌刑名,更是法家在朝堂的代言人!”
轟!
一道驚雷,在林凡的腦海中轟然炸響!
他一直以為,自己麵對的,是皇權與世家的二元對立。
直到此刻,他才明白,這盤棋,遠比他想象的要複雜!
世家,隻是“百家”在朝堂上的利益代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