彝倫堂的死寂,被王守一那一聲驚天動地的“聖道不孤”徹底擊碎。
緊接著,是山呼海嘯般的響應!
“聖道不孤!!”
堂外,無數寒門士子與京城百姓,激動得滿臉通紅,振臂高呼。
他們的聲音彙聚成一股洪流,衝刷著這座古老殿堂的每一個角落,也衝刷著每一個世家子弟那慘白的麵孔。
崔岩的身軀,在洪流中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。
他沒有再看林凡一眼。
他隻是用儘全身力氣,維持著禮部尚書最後的體麵,緩緩轉身,在無數道夾雜著敬畏、嘲弄、快意的目光中,一步步走出彝倫堂。
他的背影,不再挺拔,反而顯出幾分狼狽的倉皇。
盧俊、崔瑛等人,如同一群鬥敗了的公雞,灰溜溜地跟在後麵,連一句場麵話都不敢再說。
他們帶來的滔天聲勢,此刻,化作了他們離去時,最響亮的耳光。
鄭玄經呆立在原地,失魂落魄。
他看著那篇《再問,屋中人!》,看著上麵那五個字——“附骨之疽”!
他畢生引以為傲的經義,他堅守了一輩子的“聖道”,在這一刻,被證明隻是為這些“蛆蟲”遮羞的華麗外袍。
“噗——”
一口心血,猛地噴出,灑在身前的地板上。
這位保守派大儒,文壇泰鬥,在眾目睽睽之下,竟是直挺挺地向後倒去。
道心,已碎。
林凡收回目光,對著依舊躬身不起的王守一,還了一禮。
“祭酒大人言重了。”
“學生所為,不過是說了幾句實話而已。”
王守一起身,看著林凡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,心中感慨萬千。
勝而不驕,穩如山嶽。
此子之心性,比他的才華,更可怕。
“好一個實話!”王守一撫掌大笑,笑聲中充滿了暢快,“這京城,這大乾,缺的,就是你這敢說實話的人!”
他不再多言,隻是對著林凡,做了一個“請”的手勢。
今日之後,林凡之名,將不再需要任何人的背書。
……
俊才館。
當林凡回到那座熟悉的小院時,天色已近黃昏。
周子謙跟在身後,整個人還處在一種極度亢奮後的恍惚之中。
他親眼見證了先生是如何以一人之力,扭轉乾坤,將一場必死的審判,變成了一場宣告新時代來臨的加冕!
院子裡,很安靜。
與離開時相比,沒有任何變化。
但林凡知道,有些東西,已經徹底不同了。
果然。
還沒等他喝上一口熱茶,院門外,便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。
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人,在門口探頭探腦,見到周子謙,立刻滿臉堆笑地迎了上來。
“這位想必就是周先生吧?小的是內閣顧大學士府上的管家。”
他恭敬地遞上一張名帖。
“我家老爺說,今日天色已晚,不便打擾林解元。明日清晨,特備薄酒,想請林解元過府一敘,共論天下事!”
顧玄清?
周子謙心頭一震,那位以剛正不阿著稱,被譽為“清流領袖”的顧大學士?
他還沒來得及回應,另一道聲音又響了起來。
“敢問林解元可在?下官都察院禦史張承,有要事求見!”
又一個!
緊接著,仿佛是約好了一般。
翰林院的、六部的、甚至是一些平日裡名不見經傳的小京官,一個個如同聞到了腥味的貓,紛紛湧向了這個不久前還門可羅雀的小院。
他們的手中,都拿著名帖。
他們的臉上,都帶著或真誠、或諂媚的笑容。
短短半個時辰,周子謙的手中,就收到了厚厚一遝名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