門敞開著,灌進來一陣冷風。
教室裡一片死寂。
全班同學的神情各異,凝固在臉上,像一幅眾生百態的浮世繪。
有同情,但更多的是恐懼、回避、冷漠,甚至......一絲看戲般的麻木。
沈明月趴在桌上,將頭埋在臂彎,淚水無聲地從眼眶滑落。
06年G省,亂。
非常亂。
古惑仔風正熱,黑社會組織遍布。
哪怕是學生之間,聚眾鬥毆的事情也時常發生。
課間時,沈明月時常看見烏泱泱一群男生,往廁所背後那塊地方去,手裡拿著刀,棍,各種武器,老師都不敢管。
打得不夠儘興,或者一方不服,周五放學,幾方各自聯係校外人員,在校門口堵著,開啟下一場範圍更大的火拚。
為了不被人欺負,那幾年十分流行認親戚。
哥哥,妹妹一大堆。
對方明目張膽的走進教室,抬手甩沈明月巴掌,明顯的有恃無恐。
許是那種一個電話就能搖來一群打手的人。
反觀沈明月,除了認識班上幾個人以外,並不認識其他人。
而且,和班上的人,也僅限於認識了。
每個班級都會劃分幾個小圈子,不惹事透明人一類,壞學生一堆。
很明顯,一心學習的沈明月歸屬於不惹事透明人一類。
這類人,不惹事,但也怕事。
因為知道自己身後沒有勢力,沒人能幫自己。
所以,就那麼算了嗎?
沈明月指尖用力掐進掌心,咬著唇,慢慢地站了起來,向著廁所方向而去。
晚自習時,經常有男生不想上課,就會借著上廁所的名義往那邊去。
磨磨蹭蹭,一節課就那麼過去了。
是打發時間的最佳辦法。
沈明月不確定齊文俊會不會來,但按照那些男生每天的慣例,大概率會去。
她來到距離廁所不遠的水池處,打開水龍頭,掬了把冰涼的水潑臉。
寒意刺激皮膚,稍微恢複了些許知覺。
清澈懵懂的眼睛也蒙上了一層刻意維持的脆弱水光,以及深藏其後的算計。
靜等了十來分鐘。
遠遠地,她看到了一群高挑身影。
幾個男生勾肩搭背地說笑著走來,聲音洪亮,帶著少年人特有的張揚。
沈明月深吸一口氣,心臟在胸腔裡劇烈地撞擊著肋骨。
她調整步伐,微微弓起背,讓肩膀看起來更加單薄無助。
就在即將與齊文俊等人擦肩而過的瞬間,仿佛不經意地微微側過頭,目光恰好與之投來的視線相撞。
表演開始。
沈明月的瞳孔猛地收縮,像受驚的兔子看到了天敵,身體甚至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了一下。
然後。
緩緩地,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勇氣,抬起了那雙蓄滿淚水的眼睛,直直地看向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