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所裡剛好有個短差在省城,順道回來看看,正好趕上沈晴大喜。”歐貞豐笑著解釋。
他身邊坐著的幾位,氣度皆不凡,一看就像是體製內的,也有一位村裡有名的做工程的老板作陪。
被人戲稱之三老板。
在村裡向來高傲仰頭的三老板,此刻都拘謹得很。
歐貞豐很自然地給在座的幾位介紹:“這是沈明月,現在在京北大學讀書。”
那幾位聞言,客氣地笑著點頭,目光在明月身上打量。
寒暄幾句後,歐貞豐像是想起什麼,帶著點調侃,又像是隨口一提。
“對了,明月,我今天剛到就聽說了,你昨天喊了田嬸子她們去跟張家談判?”
沈明月隨手拿了根凳子,在歐貞豐身邊坐下,點點頭,笑:“是啊,沒想到田嬸子怪厲害的,三言兩語就讓張家妥協了。”
歐貞豐也笑,搖頭低聲說:“是嗎,但我看你不像是奔著讓人妥協去的。”
“不奔著妥協還能奔著什麼?”
“掀桌。”歐貞豐說。
“……”
沈明月隻能說,不愧是三代從農裡殺出去的人,看問題就是透徹。
歐貞豐也不再糾纏這個話題,轉而問道:“你對自己未來,有什麼打算?”
一個家族,出了那麼一個人,眼界人脈資源都是村裡頭這些人難以預料估計和想象的。
稍微提一點關鍵性意見,就能受用終身。
沈明月也在京市,離得近,有什麼事自己也能幫上忙。
所以歐貞豐故意招她過來問問。
沈明月說出了那條早已在心中勾勒了千百遍的路:“讀書,爭取保研,碩博連讀,然後,走選調生的路子。”
“那不就是中央選調?”
歐貞豐眉毛微挑,“起步就是正科,誌向不小,很有魄力。”
沈明月微微一笑,不置可否。
歐貞豐像是想起了什麼,推薦道:“既然有這個想法,那我推薦你看一本書,《滄浪之水》,寫透了裡麵那些規則和人心,對你未來應該有幫助。”
話音剛落,沈明月便接口,引用了書中的一句話:“‘滄浪之水清兮,可以濯我纓;滄浪之水濁兮,可以濯我足’,早看完了。”
“是嗎,那談談觀後感?”
“沒什麼觀後感,隻覺得人活在哪裡,就得按照哪裡的規則來,要麼清高到底,離開那個圈子,要麼就學會和光同塵,甚至有時候,得把自己變成規則的一部分,男主最初的困境,不就是沒想明白這一點麼?”
這話一出,歐貞豐眼裡的欣賞不再掩飾,甚至還帶上了幾分同道中人的鄭重。
他原本隻是出於同鄉的情分想提點一些,稍微給點有用建議,沒想到,這個原以為純書呆子的人,天分不是一般的高。
在絕大多數同齡人還沉浸在大學的自由與迷茫中,她不僅早已清晰地規劃好了路徑。
更重要的是,對這條路上的核心規則與人性博弈,有了清醒乃至冷酷的認知。
小小年紀,這份早熟心智和權力嗅覺,讓他都感到一絲心驚。
可村裡人對沈明月的印象,不都是個隻會死讀書,內向宅家的書呆子嗎?
消息有誤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