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瞬,萬籟俱寂。
這一下,攻守易形。
於如霜嚇得屏住了呼吸,渾身冰涼。
“喲嗬!”
阿曼拖長了調子,咧嘴笑著,露出森白的牙齒,矛頭瞬間調轉,衝著花姐的背影就嚷:“是啊,花萄,查了我們一圈,合著就你的牌是金子打的,動不得?翻開來瞧瞧唄?”
花萄緩慢地轉過身,有一搭沒一搭的擼著貓,說:“你是在懷疑我?”
沈明月語氣謙遜,姿態不見退讓,“既然是檢查,總該一視同仁才公平。”
“公平?”
花萄重複一遍這個詞,而後低低嗤笑了聲,“在我這裡,沒有公平可講。”
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利落而決絕,包間的門哢噠一聲合上。
阿曼幾步躥到花姐剛才的位置,嘴裡嘟囔著:“神神秘秘的,牌都不亮,肯定有鬼。”
粗魯地將花姐扣著的那疊牌全部翻開。
阿曼粗粗一看,手指撥弄了幾下,像是發現了什麼,又看了看牌池裡花萄之前打出的那張五萬,眼神從疑惑慢慢轉為一種難以置信的清明。
“自摸了,卻把牌扔了,這是什麼意思?”
驀地。
阿曼又像是想到了什麼,悠悠轉動眸子,落在沈明月身上,眼神變了又變。
咂咂嘴,吐出四個字:“真有意思。”
牌局不歡而散。
於如霜心有餘悸:“明月,一起吃個飯再回去吧。”
沈明月眸子裡看不出喜怒,淡淡點了點頭。
一家法式餐廳裡,於如霜握著水杯,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。
幾分抱怨,幾分後怕的開口道:“明月,你剛才真不該那樣說的。”
沈明月眼皮都沒抬一下:“哪有什麼該不該的。”
於如霜被她不軟不硬地頂了回來,噎了一下,聲音更急:“可那是花姐,你這樣當麵給她難堪,會得罪她的,以後在京市……”
“已知的事情,就不要反複提了。”
沈明月打斷道:“得罪不得罪,木已成舟,我們現在應該聊聊未知的。”
“未、未知的?”於如霜呆愣。
沈明月身體微微前傾,字字清晰,敲在於如霜的心上:“花姐背後的人,是誰?”
於如霜的瞳孔猛地一縮,握著水杯的手驟然收緊,指節瞬間失血。
“嗬嗬,你這問得,花姐背後的人,我……我怎麼會知道。”
沈明月看著她這副欲蓋彌彰的樣子,輕輕笑了。
沒再追問,拿起水杯,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。
……
-
人生如棋。
有人愛當頭炮,氣勢洶洶,有人喜飛相局,步步為營。
很早很早的以前,沈明月是前者,如今,是後者。
棋理說:開篇的妙,從不是壓人一頭,是知道自己要往哪走。
所謂先手,不是搶節奏,而是搶先看清自己。
所謂妙手,亦非驚豔,而是肯於平淡處替未來鋪一段暗線。
牌局過後,於如霜沒再聯係她。
沒聯係挺好,若是能歇了心思,那更好。
明月樂得清靜,閒暇時便去附近公園,和老頭下棋玩。
周圍照例圍著一圈指指點點的看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