仲夏傍晚,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洗刷著城市,水花在柏油路麵上濺開細密的霧。
沈明月撐著一把透明的長柄傘,不疾不徐地走在回學校的路上。
傘麵隔絕了瓢潑的雨聲,也仿佛將喧囂的世界推遠了些。
白色裙擺被風吹得微濕,貼在纖細的小腿上,精致側臉被路燈投射出斑駁的影子,襯得整個人柔美如水,又蘊著絲拒人於千裡之外的疏遠漠然。
一輛黑色的轎車衝破雨幕,急刹在她身側。
車門打開,宋聿懷徑直走了下來。
他沒打傘,昂貴的西裝被雨水打濕,幾縷發絲垂下來,讓他向來一絲不苟的形象顯出幾分罕見的狼狽。
但他那雙眼睛,在雨水中卻亮得灼人,直直地鎖定傘下的沈明月。
沈明月停下腳步,微微抬高傘沿,往他那邊送了一點。
“宋總?這麼巧。”
“不巧,我在找你。”
雨水順著他深刻的下頜線往下淌,低沉的嗓音雖被雨聲削去了一些力道,沉甸甸的壓迫感依舊。
沈明月輕輕哦了一聲。
明白了,但不在意。
一早就說過了,感情這種事,誰先認真誰就輸。
“有事嗎?”
她目光掠過他濕漉的發,“雨很大,宋總還是先上車吧,彆著涼。”
宋聿懷沒動。
靜看著她傘下那張乾淨漂亮得過分的臉。
那晚的激情混亂,他失控的占有和嘶吼,好似真就從未在她那留下任何痕跡。
這種絕對的平靜,比任何激烈的抗拒或指責,都更讓他感到窒息和無處著力的挫敗難挨。
“為什麼不接電話?”
“手機靜音了,沒注意,宋總有什麼急事嗎,如果是公司的事,我最近要期末考,可能暫時……”
“沈明月。”
宋聿懷打斷她,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臉上,“彆跟我裝傻,陸雲征要回來了,我們好好談談。”
沈明月歪了下頭,很是寬容的說:“宋總是想說那晚的事嗎,不用放在心上,您當時喝了不少酒,我理解,事情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。”
宋聿懷的呼吸倏地重了一分。
慈悲的理解反而更讓胸口那股強行壓抑數日的燥鬱,又開始蠢蠢欲動。
“酒?”
他重複,嘴角扯起一個極其淡的弧度,聲音壓得很低,卻字字清晰,砸在潮濕的空氣裡,“沈明月,那晚我清不清醒,你心裡清楚。”
“那你想怎樣嘛?”
宋聿懷喉結滾動,問了個很直白的問題,“你會和他做嗎?”
沈明月他對視一眼,而後笑了聲。
沒有回答。
心下默默腹誹,這不是廢話嗎,就算我不想,陸雲征能放過我?
宋聿懷看著她冷淡的臉,胸口像被重錘悶擊。
“那你想好怎麼和他解釋了嗎?”
“忽悠忽悠就過去了。”
她說得輕巧,不值一提。
而宋聿懷也深知,憑她的小聰明和演技確實足以應對。
宋聿懷眸色驟然轉深:“陸雲征給了你什麼?”
沈明月聽了這個問題,偏過頭,視線飄向了遠處朦朧的雨夜霓虹。
幾秒鐘的安靜,淅瀝的雨聲入耳。
兩秒後,她轉回頭,看向宋聿懷。
臉上那平淡乃至疏離的神情,如被雨水洗去了一般,悄然發生了變化。
杏眼微微彎起,眼底漾開天然困惑和嬌嗔的光亮,嘴角自然而然地向上翹起,幾縷發絲從耳後滑落,聲音放軟。
她就像任何一個熱戀中的少女,天真的反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