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劉主事,隻是接過清單,與身後的文書,仔細核對,然後便有專人上船清點、抽樣。
整個過程,有條不紊,一絲不苟。
很快,賬目便算了出來。
“林船主,您此船共載有象牙、犀角、香料、寶石等,共計三十七類貨物,核定總價為,一十三萬四千貫,按我大宋商律‘三十稅一’之則,應繳稅,四千四百六十六貫。”
劉主事將一張蓋著市舶司朱紅大印的稅單,遞給了他。
“繳清稅款,您便可自行卸貨,入城售賣,這是您的完稅憑證,請收好。”
林觀愣住了,捏著那張薄薄的稅單,隻覺得,有千斤重。
他忍不住問道:“劉……劉主事,這……這就完了?”
“完了啊。”劉主事奇怪地看著他,“不然呢?”
“那……那……常例錢?辛苦費?”林觀試探性地,從袖子裡,摸出了一張小額的會票。
劉主事的臉色,“唰”的一下,沉了下來。
他盯著林觀,冷冷地說道:“林船主,看來你,是許久未回大宋了。”
他指了指不遠處,那高高飄揚的,監察禦史的旗幟。
“看在你是初犯,本官不與你計較。”
“但,請你記住,今時不同往日,在官家崇禎皇帝的治下,再敢行此‘賄賂’之舉……”
說話間,劉主事做了一個“哢嚓”的手勢。
“輕則,沒收你全船貨物,重則,你這顆腦袋,就要搬家了!”
“我大宋的官員,食君之祿,忠君之事,不缺你這點‘辛苦費’!”
林觀嚇得,渾身一個激靈,趕緊將票子收回,連連作揖:“是是是,是在下唐突了!在下,久在海外,不知朝廷新規,還望主事,恕罪!”
劉主事哼了一聲,臉色稍緩:“罷了,速去繳稅吧,後麵還有十幾條船等著進港呢。”
林觀如蒙大赦,趕緊帶著夥計,去一旁的稅務房,繳清了稅款。
當他拿著那張“完稅憑證”,重新站在南京城,那堅實的土地上時,他隻覺得,恍如隔世。
這個大宋,真的,不一樣了!
.......
當夜,秦淮河畔,最頂級的酒樓“春風得意樓”內。
林觀,宴請了他在南京的生意夥伴,也是京城最大的綢緞商之一,張掌櫃。
酒過三巡,林觀忍不住,將在碼頭的見聞,說了一遍。
“張兄,你是不知道,我今天,差點被嚇死!”
林觀心有餘悸地說道:“我給那市舶司的劉主事塞錢,他差點沒當場拔刀把我給砍了!現在朝廷的官兒,都這麼……這麼‘清廉’了嗎?”
“哈哈哈!”張掌櫃聞言,撫掌大笑。
“林老弟,你這兩年,是真沒回來過啊!”
他端起酒杯,抿了一口,壓低了聲音,神秘地說道:“你可知,如今天下,百姓給咱們這位官家,起了個什麼外號?”
“什麼外號?”
“鐵血財神!”
“鐵血財神?”
“沒錯。”張掌櫃感慨道,“所謂‘財神’,是說這位官家,有經天緯地之才!他登基十年,推行新政,清丈田畝,開海禁,搞專賣……硬生生,將一個爛攤子,變成了如今的盛世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