崇禎在大殿上來回踱步,胸膛劇烈起伏,語氣堅決得沒有一絲回旋餘地:
“朕把話放在這裡,紫金山方圓百裡,一草一木都不許動!誰敢提把趙佶葬在那裡,朕就把它埋進去陪葬!”
這番話有些蠻不講理,甚至帶著點迷信色彩,但那是皇帝的金口玉言。
李若水嚇得冷汗直流,連忙收起地圖,跪地請罪:“臣……臣失察!臣這就重新選址!”
大臣們私下交換著眼神,心中暗自揣測:官家這對太上皇的恨意,真是到了骨子裡啊!連死後都不願讓他葬在南京,這是嫌晦氣,想讓他離得越遠越好啊。
既然紫金山不行,南京周邊怕是都不行了。
這時,中書省參知政事吳敏眼珠一轉,覺得自己揣摩到了聖意。
他躬身出列,朗聲道:“陛下所言極是!幽帝失德,導致神州陸沉,的確不配葬在京畿重地,以免衝撞了陛下的中興聖氣。”
吳敏頓了頓,臉上露出一絲狠厲之色:“依臣之見,既然幽帝生前曾被流放嶺南,不如就在嶺南隨便找個山頭葬了,或者……不如將陵寢設在關外?比如燕山以北?一來讓他替陛下鎮守邊疆,二來也讓他死後繼續向北方謝罪!”
此言一出,朝堂上一片嘩然。
這也太損了!
把堂堂先帝雖然是幽帝)葬在關外蠻荒之地,或者嶺南煙瘴之鄉,讓他去做孤魂野鬼?這簡直比鞭屍還要狠毒啊。
雖然大家都知道趙佶不是東西,但畢竟是皇室血脈,這樣做,未免太失體統,也有損朝廷的顏麵。
連崇禎都忍不住皺了皺眉,看了一眼吳敏。
這個吳敏,為了討好自己,真是連臉都不要了。
“胡鬨。”
崇禎冷冷地斥責了一句,“趙佶雖有過,但畢竟曾為大宋天子,把他扔到關外去喂狼?你是想讓天下人指著朕的脊梁骨罵朕刻薄寡恩嗎?”
吳敏馬屁拍在了馬腿上,頓時麵紅耳赤,唯唯諾諾地退了下去。
“那……陛下,這葬在何處,還請聖裁啊。”李若水無奈地問道。
南京不行,關外不行,嶺南不行,這天下雖大,竟似無趙佶容身之地。
就在這時,一直沉默不語的禦史中丞張浚,緩緩走了出來。
這位以主戰、剛直著稱的大臣,目光沉穩,對著崇禎行了一禮。
“陛下,臣有一議。”
“講。”
“既然陛下收複了中原,光複了舊都,那為何不將幽帝,送回開封府?”
張浚的聲音在大殿內回蕩:“我大宋自太祖以來,曆代先帝皆葬於開封府之皇陵區宋七帝八陵),那裡,才是我趙宋皇室的祖墳所在。”
“雖然靖康之亂時,金人曾挖掘陵寢,毀壞地麵建築,但如今中原已複,陛下正好借此機會,重修皇陵,以告慰列祖列宗,將幽帝葬入鞏縣皇陵,既合乎禮製,讓他回歸祖宗身旁,又無需在南京另辟陵區,避免了玷汙新都風水之嫌。”
張浚抬起頭,目光灼灼地看著崇禎:“況且,將幽帝送回北方安葬,更可向天下昭示:中原已定,北方安穩,連先帝靈柩都敢送回去,這說明陛下對掌控北方,有著十足的信心!”
崇禎聽完,眼睛微微一亮。
好主意!
真是個絕妙的主意!
第一,把趙佶送回東京開封府,離南京十萬八千裡,眼不見心不煩,徹底解決了“礙眼”的問題。
第二,開封皇陵確實被金人禍害得不輕,把趙佶這個“罪魁禍首”葬在那個殘破的地方,讓他去麵對被驚擾的列祖列宗,這本身就是一種極佳的懲罰和諷刺,你去跟太祖、太宗解釋解釋,這大宋江山是怎麼被你敗光的!
第三,正如張浚所言,這是一個政治信號,皇陵都敢遷回去,說明大宋對中原的統治固若金湯。
“張卿之言,深得朕心!”
崇禎大手一揮,臉上終於露出了滿意的神色,“就這麼定了!將趙佶靈柩,運往東京開封府,祔葬於皇陵區。”
“不過……”崇禎補充道,“如今國庫要用在刀刃上,要造槍炮,要修水利,沒閒錢大興土木,太上皇的陵寢,不必新建地宮,就在皇陵區找個空地,依山為陵,簡單修葺一下即可,規格嘛……就按親王禮製減半辦理。”
親王禮製還要減半?
這簡直就是寒酸了。
但群臣此刻誰也不敢再多嘴,隻要能把這燙手山芋送走,彆葬在南京禍害風水,怎麼都行。
“臣等遵旨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