離開襄陽後,漢江的水流似乎也變得平緩了許多。
崇禎一行人棄車登舟,逆流而上,向著均州進發。
遠離了襄陽城的喧囂與紛擾,尤其是解決了韓書寧的事情後,崇禎的心情可謂是前所未有的舒暢。
這幾日,他仿佛真的卸下了千斤重擔,做回了一個閒散富家翁。
江麵寬闊,兩岸青山如黛,白鷺翩飛。
崇禎時常興起,便讓人將船停泊在蘆葦蕩邊,效仿古人垂釣。
雖然技術不佳,半日也釣不上幾條小魚,但他卻樂在其中。
有時候,他也會帶著汪應辰登上岸邊的野山踏青,對著滔滔江水,談古論今,吟詩作賦。
汪應辰本就是飽學鴻儒,經史子集信手拈來。
崇禎與他一路切磋,隻覺得受益匪淺,不僅對治國理政有了更深的感悟,連帶著自己的文化素養也仿佛提升了好幾個檔次。
一日黃昏,夕陽灑在江麵上,波光粼粼,如碎金跳躍。
崇禎站在船頭,手中拿著一卷《李太白集》,看著遠處那隻孤舟蓑笠翁,不禁長歎一聲:
“‘兩岸猿聲啼不住,輕舟已過萬重山’,朕......我曾無數次幻想,若非生在這帝王家,能像李太白那般,一壺酒,一柄劍,行遍天下名山大川,無拘無束,快意恩仇,該是何等的逍遙自在。”
汪應辰站在一旁,微笑著勸慰道:“先生此言差矣,太白雖逍遙,卻也有‘拔劍四顧心茫然’的苦悶,先生身係天下萬民,雖有羈絆,但隻要心懷蒼生,這萬裡江山,何處不是先生的家園?”
崇禎聞言,哈哈大笑:“汪先生說得對,是我想得太簡單了,不過,能有這幾日的浮生半日閒,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閒了。”
幾日後,船抵均州碼頭。
為了不引人注目,崇禎特意讓人換了一輛普通的青布馬車,三人也換上了尋常布衣,扮作從南陽來的布商,繼續西行。
一路上,雖然偶遇幾波路人,但也隻是匆匆而過。
傅臨淵雖覺這些路人眼神有些銳利,但也隻當是這地界民風彪悍,並未多想,隻是不動聲色地加強了些許戒備。
馬車行至均州城下。
均州,古稱“均縣”,乃是武當山的門戶,地理位置十分重要。
按照以往的經驗,這種州縣的城門,往往是吏治最混亂的地方。
守城士兵盤剝過往商旅、勒索進城費,幾乎成了不成文的規矩。
崇禎甚至已經在心裡盤算好了,若是有兵痞敢伸手要錢,正好借機整頓一番。
然而,當馬車緩緩駛近城門時,眼前的景象卻讓崇禎大吃一驚,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隻見城門口,兩排士兵站得筆直,身穿嶄新的號衣,手中的長槍擦得鋥亮。
他們臉上沒有絲毫以往那種兵痞的油滑與凶戾,反而一個個麵帶微笑,神情和藹得簡直不像當兵的,倒像是大戶人家迎客的門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