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均州城內待了兩日,雖說處處都是盛世景象,看多了卻也覺得有些千篇一律。
那些過於完美的街道、過於熱情的百姓、過於正氣的官員,就像是一幅精美卻靜止的畫,看久了難免有些氣悶。
這一日午後,崇禎便起了興致,決定出城透透氣。
“聽說城郊漢江邊上有座滄浪亭,乃是昔日孺子歌‘滄浪之水清兮’之處,風景絕佳,走,咱們去那兒逛逛。”
崇禎換了一身月白色的長衫,手中折扇輕搖,頗有幾分風流才子的韻味。
汪應辰和傅臨淵自然是緊隨其後。
出了城門,沿著漢江一路向西。
江風習習,帶走了城內的那一絲燥熱與憋悶。
兩岸垂柳依依,江水碧波蕩漾,景色確實宜人。
行至滄浪亭附近,遠遠地,便聽到一陣悠揚的琴聲隨風飄來。
“錚!蹤!”
琴聲清越,如山澗泉鳴,又似環佩叮當。
所奏之曲,竟是極為高雅古樸的《高山流水》。
“咦?”
崇禎腳步一頓,眼中閃過一絲訝異:“這荒郊野外,竟有如此琴藝高超之人?”
循聲望去,隻見滄浪亭邊的江灘上,一方巨大的青石旁,正坐著一位白衣女子。
那女子背對著崇禎等人,麵朝大江,正專注於撫琴。
她身著一襲素淨的白衣,烏黑的長發僅用一根玉簪挽起,幾縷發絲隨風輕舞。
那纖細挺拔的背影,那撫琴時微微低頭的姿態,還有那遺世獨立的氣質……
崇禎的心臟猛地漏跳了一拍。
太像了!
那一瞬間,他仿佛看到了韓書寧。
那個在襄陽醉江樓上,那個在韓府書房中,與他琴瑟和鳴、紅袖添香的女子。
思念如潮水般湧來,讓崇禎的眼神瞬間變得柔和。
“走,過去看看。”
崇禎收起折扇,放輕了腳步,緩緩向那女子走去。
傅臨淵正要上前查探,卻被崇禎揮手製止了,不希望破壞這份難得的意境。
似是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,琴聲戛然而止。
那女子像是受驚的小鹿般回過頭來,露出一張清麗脫俗的臉龐。
雖然比起韓書寧的絕色稍遜幾分,但也絕對是難得一見的美人,尤其是那雙眼睛,水汪汪的,透著一股子楚楚可憐的韻味。
見到崇禎三人,女子慌忙起身,抱著琴盈盈一拜,聲音若出穀黃鸝:“小女子不知有貴客至此,驚擾了雅興,還請恕罪。”
崇禎微笑著擺了擺手,溫聲道:“姑娘言重了,是在下冒昧,被姑娘的琴聲吸引,這才循聲而來,姑娘方才所奏《高山流水》,技法嫻熟,意境深遠,實乃難得的佳作。”
女子聞言,臉上飛起兩朵紅雲,羞澀地低下了頭:“先生謬讚了,小女子不過是閒來無事,在此寄情山水罷了,倒是先生氣度不凡,想必也是精通音律之人。”
兩人一來二去,便攀談了起來。
從琴曲聊到詩詞,從山水聊到典故。
崇禎驚訝地發現,這女子不僅琴彈得好,肚子裡也頗有些墨水。
談吐之間,引經據典,尤其是對一些冷僻的詩詞,竟然也能接得上話。
“滄浪之水清兮,可以濯我纓;滄浪之水濁兮,可以濯我足。”
蘇憐兒看著江水,輕歎一聲:“古人以此明誌,不與世俗同流合汙,正如當今聖上,勵精圖治,掃除積弊,想要還大宋一個清朗乾坤,小女子雖身在草莽,卻也對聖上仰慕不已。”
崇禎聞言,心中一動,臉上露出幾分笑意:“哦?姑娘也關心朝政?”
“國家興亡,匹夫有責。”
蘇憐兒抬起頭,眼神熱切地看著崇禎:“小女子常聽人說,當今聖上乃是千古難遇的明君,若是能有幸得見天顏,哪怕是遠遠看上一眼,小女子也是死而無憾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