耶律大石眯起眼睛,盯著王倫看了許久。
但他並沒有像對待花拉子模使者那樣暴怒,反而揮了揮手,示意侍衛退下。
“王侍郎遠道而來,辛苦了。”
耶律大石的聲音竟然出奇的平和:“不知大宋皇帝派你來,有何貴乾?”
這反常的態度,讓各國使節更是驚掉了一地下巴。
這位殺人不眨眼的菊兒汗,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說話了?
其實他們哪裡知道,耶律大石心裡的苦。
他不殺王倫,不是不想,是不敢!
現在的西遼雖然在中亞稱王稱霸,但耶律大石心裡清楚,比起那個剛剛滅了金國、收複中原的大宋,自己這點家底還不夠看。
金國當年的鐵浮屠、拐子馬何等凶殘?照樣被大宋打得灰飛煙滅。
耶律大石是狂,但他不傻。
王倫見狀,心中冷笑。
官家說得對,這耶律大石就是個欺軟怕硬的主,你越強硬,他反而越敬你。
“本官此來,是奉吾皇旨意,來問國主一句話。”
王倫上前一步,聲音朗朗:“當年金人猖獗,大遼蒙塵,吾皇深表同情,但如今金國已滅,國主不在西域好生經營,為何敢向我大宋索要克烈部之土地?莫非國主以為,我大宋的刀,不利乎?”
這話說得極重,簡直是指著鼻子罵了。
各國使節已經嚇得快要暈過去了。
居然有人膽敢如此和菊兒汗如此說話!
瘋了嗎?
然而,耶律大石隻是深吸了一口氣,強壓下心中的不快,解釋道:“王侍郎誤會了,朕……我是想替大宋分憂,畢竟克烈部乃苦寒之地……”
“分憂就不必了!”
王倫直接打斷了他,從袖中掏出一份國書,雙手呈上:“吾皇說了,大宋願與西遼修好,承認大遼乃契丹正統,視貴國為兄弟之邦,我們願意開放邊境,互通有無。”
耶律大石聞言,臉色稍緩,這還像句人話。
但王倫緊接著拋出的下一句話,卻像一顆炸彈,直接炸翻了整個大殿。
“不過,有一個條件。”
王倫看著耶律大石,一字一頓地說道:“吾皇有旨:天無二日,民無二主,大宋乃中華正朔,這天下隻能有一個皇帝,請國主去帝號,保留大汗之位,向我大宋稱臣納貢!”
“什麼?!”
大殿內瞬間炸了鍋。
外國使節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居然有人敢讓強大的西遼皇帝去帝號稱臣?
這!這這這!
簡直太過瘋狂!
“放肆!”
耶律大石還沒說話,旁邊的西遼丞相蕭斡裡刺已經跳了起來:“大宋欺人太甚!我大遼帶甲百萬,幅員萬裡,憑什麼向你們稱臣?!”
耶律大石的臉色也陰沉到了極點,緩緩站起身,手按在腰間的刀柄上,一字一句地說道:
“王侍郎,你回去告訴趙家天子,當年澶淵之盟,宋遼約為兄弟之國,宋為兄,遼為弟,朕念舊情,願尊大宋為兄,但這‘稱臣’二字,休要再提!朕這膝蓋,跪天跪地,跪不得南朝天子!”
這是他的底線。
去帝號可以商量,畢竟在西域這地方,“大汗”比“皇帝”更管用。
但稱臣?絕對不行!那是亡國之君才乾的事!
王倫看著耶律大石那堅決的態度,心中暗自盤算。
官家臨行前曾交代過:“耶律大石傲氣,稱臣之事不可強求,若他能去帝號,願為兄弟之國,便可進行下一步計劃,文化滲透!”
這才是崇禎大張旗鼓派人來西遼的真正目的。
想到這裡,王倫緊繃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絲笑容。
“國主既然如此看重兄弟情義,那本官也不便強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