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宋崇禎十七年,臘月。
這一年的冬天,南京城的雪下得格外大。
鵝毛般的雪花紛紛揚揚地灑落在皇城的琉璃瓦上,將這座剛剛經曆過盛世繁華、萬國來朝的帝國都城,妝點得銀裝素裹。
中書省,政事堂。
雖是隆冬,但政事堂內地龍燒得極旺,溫暖如春。
案牘堆積如山,這裡是大宋帝國的神經中樞,每日處理著來自四麵八方的奏疏,北庭都護府的邊報、南洋水師的貿易清單、各地的秋收統計、新法的推行進度……
一位滿頭白發、身形佝僂的老人,正伏在案前,手中握著毛筆,在一份關於“推廣占城稻”的文書上做著批示。
他就是大宋左丞相,八十歲高齡的張叔夜。
“相爺,您歇歇吧,這都午時了。”
身旁的書吏小心翼翼地遞上一盞參茶,看著老人那顫抖的手,眼中滿是心疼。
張叔夜沒有抬頭,隻是輕輕搖了搖頭,聲音沙啞而蒼老:“不累……事關江南兩路明年的生計,拖不得,官家常說,民以食為天,咱們這些做臣子的,若是偷了懶,百姓就要餓肚子……”
話音未落,張叔夜手中的毛筆突然一頓。
緊接著,老人隻覺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,胸口仿佛被一塊巨石壓住,氣血翻湧,那支撐了他八十年的精氣神,在這一瞬間仿佛被抽空了。
“相爺?相爺!”
在書吏驚恐的呼喊聲中,張叔夜身子一歪,緩緩地向後倒去。
“來人啊!快來人啊!左相暈倒了!!”
這一聲驚呼,瞬間打破了中書省的寧靜,也震動了整個官場。
……
張叔夜病倒的消息,很快傳遍了京城。
張府門前,車馬盈門。
這並不是趨炎附勢的拜訪,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關切與敬重。
中書省、六部尚書、禦史台及樞密使嶽飛,樞密副使韓世忠、張俊等軍方大佬,第一時間放下手中的軍務,聯袂而來。
張府內堂,藥味彌漫。
嶽飛看著躺在病榻上、麵色金紙般的老人,這位在戰場上流血不流淚的鐵漢,此刻眼眶卻有些發紅。
“鵬舉,你說……相爺這次還能挺過去嗎?”韓世忠壓低了聲音,語氣哽咽。
“一定要挺過去。”
嶽飛緊緊握著拳頭,沉聲道:“十八年了,相爺就像這大宋的定海神針,如今四海升平,他還沒來得及好好享享清福……”
就在這時,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太監的高唱:
“陛下駕到!”
眾人心頭一震,連忙出門接駕。
“都免了!什麼時候了還講這些虛禮!”
崇禎皇帝大步流星地闖了進來,連大氅都來不及解下,肩頭還落著幾片未融化的雪花,臉上滿是焦急之色。
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來探望張叔夜了。
這幾年,隨著張叔夜年事已高,加上日夜操勞,在政事堂暈倒已經不是第一次了。
每一次,崇禎都像是被揪住了心,生怕這位陪他走過最艱難歲月的老臣,就這樣一睡不醒。
“太醫!太醫死哪去了?!”